2018年九龙巴士薪酬调整工潮
2018年九龙巴士薪酬调整工潮是在2018年2月开始，由大埔公路双层巴士翻侧事故所引发一连串的劳资纠纷，曝露九龙巴士车长薪酬制度不公及工会结构混乱问题。
女车长叶蔚琳因不满新推出的薪酬计算调整方案未能满足2004年6月后入职员工需要，组织“月薪车长大联盟”抗议方案，更于短短数天内发起罢驶。纵使罢驶行动并未引起多数车长响应，未能起向资方施压之效，但“野猫式”工业行动成功引起媒体及社会关注。[1]
事件中，九巴多次拒绝承认少数工会及将罢驶的车长解雇，导致劳资双方关系破裂，管理层多次尝试补救以图缓和局势。
背景
近年香港发生多宗严重巴士意外，均导致人命伤亡，巴士车长的工作环境和薪酬待遇顿时受各界关注。其中导致19人死亡的大埔公路双层巴士翻侧事故发生后，九巴在工会压力下暂停各兼职车长职务，使员工之间的内部矛盾浮现。正当兼职车长争取复工时，月薪制车长亦对新方案的不满而引发另一波争议。
九巴为改善全职员工的薪酬待遇，在2月21日宣布“优化”的薪酬计算调整方案，主要将月薪制车长的安全驾驶及良好服务奖励金纳入底薪，使底薪增至每月15,365港元。而构成薪酬另一部分的超时补水则以每小时计算：新底薪除以240乘1.5，以增加每小时超时补水金额[2]。有关方案在汽车交通运输业总工会九巴分会（香港工会联合会属会）单方面与九巴达成协议后，于3月1日起生效。该会副主席黎兆聪当日出席会议后表示，加薪方案料有逾8,400名车长受惠，若车长加班至少两小时，工资加幅接近三成，期望可吸引更多新人入行；同时新方案令车长毋须担心奖金因交通意外或乘客投诉而被扣除。[3]
对于不同时期入职的车长，新方案后薪酬计算方法亦有所不同。2004年6月后入职的月薪车长包括底薪、安全驾驶及良好服务奖励金及超时补水，不设双粮。调整方案后，仅将奖励金包含在底薪内，只增加超时补水，若车长以8小时更份计算，未有受惠。[4]
早期过程
组织联盟 发起罢驶
入职九巴4年，未有加入任何工会的月薪车长叶蔚琳对有关薪酬调整方案大表不满，在巴士总站闲聊时决定与同僚开设“月薪车长大联盟”WhatsApp及Facebook群组，让同僚互吐苦水。两群组成立仅数日，已分别吸引260及1,900名成员加入。叶在群内同僚推举及九巴雇员工会（其中一个未获资方承认，但已向政府注册的工会）主席郭志诚邀请下，成为月薪车长大联盟的发言人，为未获九巴承认的工会发声，[5]并随即联同雇员工会约50名员工在2月23日前往九龙湾车厂办公室外高叫口号抗议。郭志诚认为，汽总工会与九巴私下达成协议，未能有效反映业界意愿，要求九巴与工会对话。另有职工内部通讯群组发起“安全行车运动”，惟并未获得其他职工响应。[6]
2月24日下午5时，月薪车长大联盟召集人叶蔚琳在两名夜更车长陪同下，在其驾驶的234X线湾景花园巴士总站会见传媒，号召车长于当晚8时起罢驶半小时，期间将巴士打死火灯停车，响号10秒后停驶。叶随后以WhatsApp通知其他车长，指资方态度太强硬，呼吁其他车长将行动升级，延长罢驶时间至午夜12时。[7]九巴随即发表内部通告，呼吁车长紧守岗位，致力为“港大市民”（当为“广大市民”的误写）服务，并警告违反工作指引的员工将被严厉处分。[8]部分社交媒体陆续提醒市民，部分九巴路线班次将受到影响。[9]
获九巴承认的两大工会－－汽总九巴分会及九巴职工总会随即呼吁会员如常执行职务[10]；有“9A状元车长”之称的九巴业务发展经理梁领彦，下午在个人facebook账户发帖，不点名批评罢驶车长为争取加薪将意外扯上关系是“发死人财”，并质疑加薪后是否避免交通意外发生。网民批评梁领彦言论是为高层护航，轰梁是自制公关灾难。[11]
罢驶行动 正式开始
叶蔚琳于晚上8时，在传媒及九巴雇员工会成员陪同下，将其驾驶的234X线Enviro500 MMC（车队编号：ATENU574、车牌号码：TM523）停在么地道巴士总站出口，关掉引擎。宣布罢驶行动开始，九巴一区总车务督察随即登上巴士，称按公司停驶指引下要求叶离开车厢，期间叶向车务督察表示已有被公司解雇的准备。而站内亦派驻车务督察在车内劝喻其他车长照常工作，结果其他车长如常开车接客，并在警方引领下改由入口驶离总站。
经过一轮扰攘后，叶蔚琳决定收拾物品下车，九巴荔枝角车厂车务主任上车准备接收巴士，到场声援的休班车长轮流随即留守车头及车尾，以免巴士被驶走，立法会议员谭文豪和被取消议员资格的刘小丽亦到场了解事件。随后一同会见传媒，主要向九巴提出取消评核奖金制度及与管理层、运输署对话等诉求。
有消息引述车务督察资料指，尖沙咀东（么地道）巴士总站、美孚总站外的落桥位、沙田市中心巴士总站及葵盛（中）巴士总站均有巴士参与工业行动，但有网民回应指当时在场未见有事发生。[12]而其中一名往后因参与该次工业行动而被九巴解雇的女车长黄燕如，则是在驾驶69X线往天瑞期间，在天水围公园停车响应工业行动。[13]
持续数小时的工业行动后，眼见其他车长未有跟随罢驶，未能向资方作出施压，叶蔚琳向传媒承认该次行动不算成功，但认为已经尽力一试，对获大多数市民支持感到荣幸。叶预期自己将会被解雇，打算领取综援。[14]叶初时曾声言到香港礼宾府外通宵静坐抗议[15][16]，最终九巴车厂总经理彭树雄到场答允与联盟代表会面，叶随即宣布工业行动暂告一段落。[17]
行动失败 争取对话
事件发生后翌日（2月25日），“月薪车长大联盟”发起人叶蔚琳被九巴安排留厂候命，惹来秋后算账的质疑。叶随后向传媒澄清没有被停职。而九巴发言人回应表示，有见叶蔚琳昨天奔波劳碌，比较疲累，故要求她“留厂”休息，并会视作值勤，如常发薪。[18]九巴董事总经理李泽昌当晚向全体员工发出内部通告，表示感谢同事紧守岗位，认为新方案将安全驾驶及良好服务奖励金拨入底薪是回应员工多年来的诉求。而九巴为新方案而额外开支1.6亿元，强调并非年度加薪，亦不是“语言伪术”及“数字游戏”。李泽昌又指公司重视员工沟通及明白前线员工压力，建议员工如有诉求，应直接联络主管及人力资源部提出，并会继续改善工作环境。[19]
2月26日，叶蔚琳早上出席电台节目时，表示不担心被解雇，认为行动值得，会承担后果。同时为早前发起停驶工业行动带来的不便，向市民鞠躬致歉。随后电台主持安排叶与九巴传讯部副主管林子豪透过电话直接对话，惟双方态度仍然强硬。林子豪表示当晚实际仅得数名车长参与行动，但事件影响可以相当大，九巴作为负责任的机构不可坐视不理，会以专业公正态度处理，确保类似事件不会重演。林续指3月1日生效的新方案为推动薪酬调整节奏，认为叶不能与6月的恒常薪酬调整相提并论，并重申李泽昌在内部通告提及的相关观点，若有车长不同意或不接受薪酬改革方案，可在3月生效前提出不过渡至新合约。[20]当提及原订在下午举行的会面时，林子豪强调九巴只按一贯劳资协商机制与个别员工会面，并不承认与月薪车长大联盟组织会面。叶蔚琳闻言后情绪激动，对林的回应感到失望，决定不会出席会面，九巴则回应指会如期下午4时在公司等候对方。[21]
叶蔚琳在同日下午再前往九巴九龙湾车厂发起静坐行动，要求公司回应其三个诉求，包括取消评核制度、政府与九巴尽快制订方案化解司机与乘客之间纠纷，以及令2004年后入职车长有发声机会，叶续称如星期二凌晨2时资方仍未回应，就会将行动升级。傍晚6时许，九巴派员相约会面，叶自称以月薪车长大联盟发起人身份与另一名车长赴约见面，双方同意安排。[22]
晚上近10时，双方正式举行会谈，九巴荔枝角车厂襄理、人力资源经理及传讯及公共事务部副主管林子豪代表资方，劳方则派出大联盟发言人叶蔚琳及陈姓车长会面。约一小时后，叶向传媒透露会面气氛愉快、友好，已向公司高层提出三点诉求，均获得九巴正面回应，宣布暂停所有工业行动，并再次就工业行动向公众致歉，同时感谢同事、广大市民支持及鼓励，认为真心及热诚是行动成功关键。与会代表之一林子豪表示，事前已要求叶须以员工身份见面，而对方亦接受有关条件。林重申，员工有渠道表达意见，希望不会再出现任何影响市民及巴士运作的情况。[23]
九巴于双方会面后发表声明，重申九巴3位代表，与两位前线同事面谈期间，气氛融洽。九巴重申，月薪车长的年度奖金，须按员工表现评核而发放，并得悉年度奖金不应与员工评核表现挂勾。九巴指其他员工亦已表达过同类意见，将展开每年薪酬调整磋商时一并考虑。至于有关车长与乘客的关系，九巴明白前线车长的压力，一直高度重视有关车长受滋扰，公司法律部会全力支援车长，将与政府相关部门及警方寻求方案。最后公司强调对所有员工一视同仁，关乎员工福利的问题，任何同事都可按既有渠道表达意见，公司都会聆听。[24]
后期行动
秋后算账 解雇多人
月薪车长大联盟在3月1日宣布，已召集7人成为理事，符合法例要求，将会向劳工处职工会登记局登记成为正式工会。[25]新闻稿指工会将以月薪车长为核心，继续向九巴争取诉求，而口号暂定为“车长权益，日日争取”，标志设计与九巴标志相若。[26][27]
大联盟召集人叶蔚琳及其丈夫刘卓恒在事件后曾向九巴请假三天，当3月2日复工起一直被九巴安排只坐在荔枝角车厂，编更组并没有为两人编排任何3月的工作更份。刘卓恒指，此情形或多或少与罢驶事件有关，对公司做法感到忐忑不安。叶蔚琳则已预料要为行动承担，冀尽快重新驾驶巴士接载市民。[28]
与此同时，九巴车厂总经理彭树雄联同各车厂襄理，于3月5日至3月8日展开马拉松式员工大会，到访九巴各车厂派更组及机场（地面运输中心）站长室，借此了解车长对薪酬福利诉求[29]，暗中向车长及多个工会“摸底”。高层从中得悉大联盟支持度有限，实际可动员的仅约30人，随即展开解雇行动。[30]3月6日，九巴派出人事部职员向四名参与停驶车长（叶蔚琳、其丈夫刘卓恒、黄燕如及李伟权）发出“终止雇用通知”信件，指有关员工于执行驾驶职务时，擅自离开工作岗位或停驶，对乘客安全构成威胁，亦对其他道路使用者产生危险。九巴决定采取纪律处分，引用《雇佣条例》第七条解雇涉事员工，并提供7日代通知金及补偿，由3月7日起生效。[31]其中李伟权在不知所措下签署解雇信，而叶蔚琳、刘卓恒及黄燕如均拒绝签署。
刘卓恒事后向提供一段与九巴人事部职员对话录音，职员解释刘罢工当日，当值时将巴士摆放于路面中间，弃车不顾，对乘客及其他道路使用者构成非常大的危险及安全问题，严重违反九巴守则及纪律，公司决定解雇。但刘拒绝签收，并质问职员是否因参与工业行动而解雇，对方称不评论当日事件是否工业行动，强调刘的行为严重违规[32][33] ，而叶蔚琳回应被解雇事件时，指自己做了要做的事，得到很多人支持而感到高兴，并指自己问心无愧，就算不是九巴员工，亦会继续为同事争取，已经没有担心及遗憾。[34] [35]
其中一名被解雇车长黄燕如忆述，当日在红磡码头准备驾驶第一转巴士时，站长指她驾驶的巴士需要维修，着她在车上等候，其间突然有一男一女上车，指黄已被解雇，要求交出员工证。黄立即致电工会求助，并拒绝签收解雇信及交出员工证。事件扰攘半小时，黄才获准下车离开。而李伟权则在屯门准备开车时，突然有人上车要求他签署解雇信及交出职员证，惟他当时感到不知所措，遂交出职员证及签署文件。黄及李事后向所属工会求助，认为受到九巴职员恐吓，在3月7日向警方报案求助。[36][13]
抗议解雇 九巴屈服
九巴Facebook专页在3月6日发表“九巴仔日常”四格漫画帖文，内容大意是指希望市民体谅前线员工辛劳工作。图中市民向身穿站务助理制服的九巴仔说“近排辛苦喇，停低休息吓啦”的情节，被广泛认为有影射九巴解雇涉事员工之嫌。故发帖不足5分钟，该贴文已累积多达300个“嬲嬲”，网民留言狠批九巴是“无良企业”。[37]
一批市民、车长和政党人士得悉事件后，在3月7日凌晨12时30分开始在荔枝角车厂门外静坐，声援被解雇车长，九巴派出多名车务督察包围车厂入口，以免示威人士冲入车厂影响运作。车厂出入口挤满多名声援人士，导致回厂巴士大受影响，交通严重挤塞。车厂需暂停入油工作并将受影响巴士停泊在九巴月轮街车厂，同时安排专车接送下班司机。[38]
凌晨12时47分，九巴传讯部副主管林子豪会见传媒时指，车务总监梁健宏及企业策划及业务发展总经理苏伟基希望与4名被解雇车长会面。双方安排在凌晨2时开始会晤，叶蔚琳事后向传媒透露4名车长可取回职员证，并暂缓终止雇员合约，各人将继续受薪，但并不代表复职。叶表示，会就九巴一事咨询法律意见，并会联络其他九巴工会商讨后续行动，她强调已向劳工处申请将“月薪车长大联盟”成为工会，认为会有法例保障罢工问题。[39]
3月7日早上，叶蔚琳再向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发公开信，对九巴恶意无理解雇、秋后算账早前罢工的员工，表示极度不满。认为政府不能视若无睹，促请特首要求劳工及福利局局长、劳工处处长亲自处理事件，协助被解雇员工复职，调停纠纷及调查九巴是否违反雇佣条例和其他保障工人的法例。林郑月娥同日回应事件，指事件属劳资纠纷，其虽尚未完全掌握事件，亦认为资方处理上有改善空间，她又指劳工处已接触劳资双方，政府亦乐意介入和调停事件。[40]
车长复工 等候上诉
叶蔚琳与其丈夫刘卓恒在3月8日返回荔枝角车厂领取职员证，公司暂时仍然安排两人留厂候命。两人步出车厂，向传媒展示证件，叶指获安排重新上班心情愉快，认为公司在过去两日来，迅速作出妥善安排，更认为总经理苏伟基有诚意解决问题，相信公司会尽快解决问题。她又表示会继续组织月薪车长大联盟，对行动“问心无愧，盖棺时都死而无憾”。[41]
同日下午4时半，九巴雇员工会于乐富总站举行记者招待会，交代九巴对另外2名被解雇的车长黄燕如及李伟权的进一步安排。该会主席郭志诚会见传媒时表示，资方分别曾于3月7日及3月8日早上11时接见该两名车长，并安排二人于3月9日重返岗位，同时归还李伟权早前被没收的职员证。郭称，黄燕如在其陪同下与九巴人力资源部经理柯小姐会晤，谈及复工的问题。郭表示两名车长已跟公司达成“获无条件复工”协议，黄在会面过程中亦有录音。郭形容，当时公司与黄燕如会面时的态度是积极和有诚意。
然而，九巴传讯及公共事务部副主管林子豪回复传媒查询时指出，4名车长复工的安排并非“无条件复工”，因目前仍在进行上诉复检程序。郭志诚获悉情况后表示九巴雇员工会不接受公司的暂缓解雇安排。郭扬言，若公司决定继续反复无常，不排除会再有进一步行动。[42]
3月9日，叶蔚琳与刘卓恒下午5时透过短讯向传媒表示已获派更，恢复驾驶234X线。叶透露，复工除了收到大量同事、亲友传来支持打气短讯外，最感动是有个别九巴高层暗地向她表示支持。内容大意是九巴虽然对叶发起一连串工业行动采取反对态度，但一部分高层会认真考虑叶的诉求，会逐步推动改善车长工作待遇政策，叶表示“证明我们基层车长的声音，真的会有人听到，这才是最令人开心的事。”[43]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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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巴秋后算账●不断更新】可取回工作证 叶蔚琳：正义必然长存 （页面存档备份，存于互联网档案馆）〉，《苹果日报》，2018年3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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