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聖潘克拉斯火車站鋼琴事件
2024年1月19日，英國YouTuber兼鋼琴家布倫丹·卡瓦納在倫敦聖潘克拉斯車站的公共鋼琴上直播演奏時，其遇到一群手持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的華人，由於他們不希望上鏡，因此他們要求卡瓦納刪除影片。雙方為此發生爭執，其後英國交通警察介入。這段直播影片在網路上廣泛流傳，引起網路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外影響力圈子的關注，以及在不同體制下所引起價值觀和行動的衝突之相關討論[1]。
背景
聖潘克拉斯車站是倫敦重要的交通樞紐，也是歐洲之星列車的終點站[2]。該車站有一台山葉直立式公共鋼琴，由英國鋼琴家艾頓·莊在2016年捐贈，並在上面寫上「享受這台鋼琴。這是一份禮物。愛你，艾頓·莊。」的字樣[3][4]。自從捐贈以來，該鋼琴就對公眾開放，被業餘和專業的音樂人使用。它吸引各種鋼琴演奏者，雅麗茜亞·姬絲、喬爾斯·霍蘭、約翰·傳奇、湯姆·奧德爾、謝夫·高拔林和洛·史超域都曾彈奏過該鋼琴，並經常引起公眾和媒體的關注[5]。
不同地區對公共場所拍攝標準與觀念不同，在歐洲又被稱作「全景自由」等[6]，規範了場所包含路人面容等，還有私人房舍的作品或是公共藝術、拍攝的用途與目的。而在英國，隱私與肖像權也受到法律保護，但1998年《人權法》僅適用於「對隱私的合理期望」，而這種期望通常不能延伸到公共場所。根據埃文和薩默塞特警方的帖子，根據英國法律，任何人都無權要求他人停止在公共場所拍照[7]，即使是文化方面比較敏感的國家如日本德國，公開場合的不特定對象亦不至於構成得以提出告訴的理由[8][9]。
事件經過
初始爭端
布倫丹·卡瓦納是一位網紅鋼琴家，網名「Dr K」，他在YouTube上有超過200萬的訂閱者，他以即興演奏不同風格的音樂而聞名，尤其是推廣布基烏基流派[10][7]。2024年1月19日，卡瓦納在聖潘克拉斯車站的鋼琴上直播演奏，當時他與一名日本電視台的製作主任合作演奏，該日本電視台正拍攝關於公共鋼琴的紀錄片[1]。在此其間，一群戴著紅領巾、手持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的6人[11]華人團隊站在卡瓦納身後。[1]卡瓦納注意到身後的亞裔團隊，以為是日本攝製隊，把鏡頭移向他們。其中一名亞裔女性主動向鏡頭揮手，稱自己來自中國，叫做阿達琳娜。兩人相談甚歡，卡瓦納邀請團隊中一位男性表演鋼琴。[12]
在直播過程中，大約9分10秒時，一位中國女性上前向卡瓦納詢問是否被錄入鏡頭，並表達了不願被拍攝的意願。卡瓦納表現出困惑，強調在公共場合拍攝是自己的權利，不能阻止拍攝。然而，該女性堅持不同意被拍。此時，卡瓦納感到非常驚訝，反駁說「我們又不是在共產中國」。[13]緊接着，另一位華裔女性參與進來，聲稱他們有肖像權。卡瓦納則反駁說在公共場合不存在這種權利。該女性還聲稱自己是英國公民，希望卡瓦納尊重他們的權利。當卡瓦納指出該女性手中的五星紅旗想要繼續辯論時，一位中國男性突然大聲喝斥卡瓦納「不要碰她」，讓卡瓦納受到驚嚇。該男性還大聲指責卡瓦納是種族主義者，歧視中國人。一旁的英國民眾不忍旁觀，直言這是公共場所，不喜歡的話可以選擇離開。隨後，警察也趕到現場。看到警察，中國男性立即前去解釋他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肖像權，並詢問這種做法是否正當。但警察回應說：「但你現在是在公共場合……如果他們在公共場所進行拍攝，我們沒有權力干涉」。[13]而女警要求卡瓦納不要說「我們不是在中國」類似的話，也要求其不應繼續拍攝。卡瓦納回應女警，稱：「你不是他們的私人保安人員」[11]，其繼續直播，並表示他不會刪除影片，因為他有言論自由和表達自由的權利[1]。最後華人團隊離開現場，卡瓦納稱之為言論自由的勝利[13]。
媒體關注
事件發生後，由於事件的起因離奇及費解，引起歐美和中國大陸、香港、台灣等地區輿論關注[14]。卡瓦納的直播影片在YouTube和Twitter[11]上迅速傳播[7]。
卡瓦納在其YouTube頻道展示來自YouTube的電子郵件，稱「小粉紅」針對他的影片提出隱私權投訴，並且其內容將接受審查[11]，他擔心該影片因「小粉紅」投訴而自YouTube落架[7]。他表示在事件發生之前對中港台的情況一無所知，現在則希望大家關注[15]，他稱會繼續受訪，並會買小熊維尼衣服，在其印上「8964」字眼[13]。卡瓦納形容華人團隊試圖阻止他直播，反而令該直播爆紅，稱：「這是一個經典的史翠珊效應影片[11]。」他還提到，收到來自「小粉紅」的電子郵件死亡威脅。他在事件發生後的前兩天，因為安全疑慮而隱居[7]，在訪問中，他表示「該鋼琴已經成為一個沒有中國共產黨、沒有小粉紅的小區域」。他並開始即興創作一首名為《CCP Blues》的布基烏基音樂：「上帝保佑你們！願榮光歸香港！我完全支持台灣[7]。」1月24日晚，卡瓦納在接受英國電視台TalkTV的訪問時，他批評英國警察在處理政治正確問題上「莫衷一是」，他表示不後悔自己的行為，並認為這是一場關於言論自由的勝利[1]。
事件發生後，其中一位涉事女性則在抖音上發表回應，指出他們當時正在為一個中國的社交媒體平台製作春節祝福視頻，所以並不希望自己的照片被全世界分享。她指出，卡瓦納將中國的國旗稱為共產主義旗幟是不禮貌的，並聲稱卡瓦納是故意把他們說成是日本人。她指出，當時卡瓦納嘗試去扯另一位女性手中的國旗，是對國旗的不尊重[7]。該華人團隊受到中國輿論的批評。中國網民對「在英國要求當地人遵守中國法律」表示不解。微博的評論區大多對該華人團隊持負面評價，更指該團隊其中一名成員為英國籍人士，「崇洋媚外」，認為事件不過是英國人之間的內鬥。有網民更指當該團隊被稱與中共有關時表現激動，其實是意圖撇清[14]。
《商業內幕》1月23日的報道中指出，面對《商業內幕》的詢問，英國交通警察局、中華人民共和國駐英國大使館和谷歌對事件不作回應[11]。
身份曝光
事件發生後，華人團隊陸續被網友起底。[16]1月25日，美國之音在報道中指出，當事人多與中國海外影響力圈子有關。[1]
事件一開始被邀請彈奏鋼琴的是周家金（音譯），畢業於皇家音樂學院的鋼琴專業，時常參與中國學聯活動[1]。
與卡瓦納產生衝突的兩名女子，一名自稱阿達琳娜，即張寧，是《中國日報》記者，她在領英自稱曾是中國中央電視台記者。她曾主持中華人民共和國駐英國大使館主導的春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等晚會[1]，網友傳聞她來自中國內地的政治家族。[16]另一名後來發布視頻辯白的，即劉夢穎，網紅及職業諮詢公司董事，其在YouTube及中國社交媒體小紅書分享英國求職資訊，據《美國之音》引用的X用戶的消息來源緩引劉夢穎微博所刊登的律師函，其在事發時正被指控侵犯他人名譽權及肖像權[1]。
視頻中對卡瓦納咆哮的男子被認為是冷雪年，前孔子學院教師[17]、培訓教師，其在英國教授中文[1]，《雅虎新聞》報導指其自稱《金融時報》擔任顧問[18]。《金融時報》證實冷雪年僅在該報擔任過兩天臨時工[19]。網友傳聞，冷雪年是內地某位副市長之子。[16]
在社交平台X上，劉夢穎透露，華人律師李貞駒已經確認卡瓦納在公共場合未經允許進行拍攝以牟利的行為是違法的。[20]此前，英國情報機構軍情五處向國會發出警告，指出持有英國國籍的華人女律師李貞駒是「中共代理人」，指她與中共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部存在聯繫，並秘密使用來自中國內地和香港的資金參與政治干預活動。對於這些指控，李貞駒予以否認，並已對「軍情五處」提起訴訟，試圖洗清自己的名譽。網絡上的用戶找到了李貞駒在某次公開大會上與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握手的照片，並在「X」社交平台上廣為流傳。[21]
重新演出
1月23日，由於車站進行維修工作，該鋼琴暫時被封鎖，公眾無法彈奏[22][23]。1月24日，聖潘克拉斯車站的管理部門宣布，鋼琴已經被移動到至封鎖區域的附近，公共鋼琴演奏區域已經恢復[24]。1月26日，卡瓦納重返聖潘克拉斯車站公共鋼琴演奏區，他高舉象徵習近平的小熊維尼玩偶和裱框照片，他稱：「我聽說小熊維尼對中國共產黨來說就像大蒜之於吸血鬼，流行藝術、音樂、詩歌、舞蹈和歌唱對當權者構成了威脅，你知道，我真的在努力將搖滾叛逆精神帶回音樂中[7]。」
再度回應與訴訟威脅
1月29日，事件其中一個主角劉夢穎則在Instagram及Twitter發佈影片，為「沒人給咱們長臉」道歉[25]。其形容卡瓦納是「靠惡意碰瓷、民族歧視、製造對立，賺取流量，實現盈利目標」[18]。劉夢穎認為輿論一面倒在卡瓦納一方是因為自己人微言輕，指控因此事件而被人肉搜尋和網暴[18]。她反駁網民對其「崇洋媚外」的說法，她稱自己是中國籍，孤身一人在他鄉工作改變自己和他人命運，不理解怎會成為「崇洋媚外」的代表[18]。劉夢穎稱當日她是自願協助自媒體公益平台拍攝新年祝福影片，需要用到聖潘克拉斯車站鋼琴，及在鋼琴旁唱歌[14]。她稱在詢問下才知道卡瓦納是有200萬人追蹤的鋼琴家，並在直播中，由於其團隊所拍攝的公益影片仍需保密，故要求卡瓦納停止拍攝[13]。她稱華人團隊一早就聲明自己是中國人而非日本人，而卡瓦納執意說他們是日本人，是爭執的原因之一[14]。其稱卡瓦納在直播中彈奏《鍘美案》，認為該歌曲有歧視意味，而卡瓦納稱中國國旗為「共產主義旗子」，是故意挑釁以賺取流量。其指控卡瓦納故意拉扯中國國旗，作為「中國兒女」理應護旗[14]。張寧及周家金（音譯）未有對事件作出評論[1]，而冷雪年則在Instagram做出類似劉夢穎的回應[14]。
劉夢穎警告卡瓦納和網民不得發佈該相關事件的直播影片，而且其研究向卡納瓦作出誹謗及私隱權訴訟。後來她在網上解釋她的行為，但不被網民接受。卡瓦納回應稱已向律師作出咨詢，其律師認為指控欠缺法律依據，案件不會成立。卡瓦納表示劉夢穎只是虛張聲勢，如真的案子帶上法庭，只會成為一場政治宣傳災難，令中共在全世界成為笑柄[26]。
流行文化
《端傳媒》報導指，Facebook、Twitter、Instagram等多個社交媒體用戶及卡瓦納利用冷雪年所言的「不許碰她！」（英語：Don't touch her！）來製作迷因以諷刺此事[14]。
YouTube喜劇頻道《Aba and Preach》戲仿該華人團隊的在事件的言行，以嘲諷此事[14]。
馬來西亞歌手黃明志於2024年1月26日發布龍年賀歲歌曲《龍的傳人》。該歌曲被指諷刺中國的小粉紅和中國共產黨[7][27]，並指小粉紅「心在祖國，人在倫敦」。[28]卡瓦納在YouTube上評論，表示喜歡《龍的傳人》這首歌曲，邀請黃明志來英國拍攝，黃明志表示感謝並將其留言置頂，稱如果他來馬來西亞和台灣，「不要碰我」[14]。
評論
英國華裔作家馬建表示，該華人團隊住在英國，理應熟知英國的情況，但是他們整個心態還是中國的[1]。
中國的社交網絡對劉夢穎普遍持負面態度，認為該事件抹黑了中國人的形象，中國官方媒體也指證出阿達琳娜並非中國籍[29]。也有觀點認為卡瓦納故意煽風點火，挑釁對方，利用東西方文化差異把自己塑造成英雄，給自己的YouTube頻道增加流量，這其實是卡瓦納布下的陷阱，此前也有利用有特點的路人製造話題的記錄。此外雙方因為語言文化理解差異，對彼此產生了嚴重的誤解，例如對allowed這個詞使用，對常見英語諺語不熟悉等都使事件向無法收場的方向發展。[30][31][32]
身處英國的中國人權運動參與者倪沛晴評論指，事件無關種族歧視，英國重視民主自由，而該華人團隊用保密協議為由要求對方不得拍攝，是習慣性以權壓人，所以這是因為兩種截然不同體制下產生的衝突[1]。
時事評論人袁斌指，事件反映「小粉紅」現象不僅成為中國的公害，也成為西方的公害[26]。
另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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