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的摩西 (小說集)
《平原上的摩西》是雙雪濤的一部小說集,包含《平原上的摩西》《大師》《我的朋友安德烈》《跛人》《長眠》《無賴》《冷槍》《大路》《走出格勒》《自由落體》等10部中短篇小說。2016年1月由百花文藝出版社初版。
情節
《平原上的摩西》的主角李斐和莊樹是小時候的鄰居,李斐比莊樹大一歲,六歲時第一次和莊樹說話,因為她喜歡火,那次她想用手裏的冰棍換莊樹的火柴。李斐一生下來母親就去世了,父親是工人,後下崗。莊樹的父親莊德增一開始是煙廠科長,善於交際,而母親傅東心出身於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喜歡繪畫。莊德增當年做紅衛兵的時候,打死過傅東心父親的同事。傅知道此事後對丈夫和兒子都比較疏遠,而對李斐特別親,將自己的知識傾囊相授,還把李斐畫進了自己設計的「平原」牌香煙煙盒封面。後來李家搬家,與莊家斷了聯繫。莊樹後來與人鬥毆進了看守所,被一個輔警感化,進了警校。多年後,已成為警察的莊樹參與調查多年前的謎案——1995年平安夜,刑警隊長蔣不凡調查劫殺出租車司機串案,遇意外重傷,3年後過世。李父是本案重要嫌疑人。莊樹和隊長調查了艷粉街附近一個診所——其主人孫天博的父親當年是李斐父親的朋友,而孫天博這些年一直照顧着在當年案件中傷了腿的李斐。莊樹與李斐約在一個湖上見了面,李斐告訴他,當年她帶着汽油,是想給他放焰火(但莊樹當年並未赴約),可是汽油味卻讓蔣不凡懷疑李父做下了燒車劫案。後來意外車禍,李父用磚打了蔣的腦袋。莊樹說他可以讓湖水變成平原,於是掏出「平原」牌的煙盒丟在湖面上。
《大師》寫父親原是倉庫管理員,精於象棋。有一次看獄警和一個跛腳的犯人對弈,本來獄警處於必敗的局面,經父親指點竟然打成平局。後來父親下崗,爺爺過世,母親也在「我」10歲時出走。父親後來不再下棋,將功夫傳給了「我」,15歲的「我」的棋藝在當地已小有名氣。但一日一個和尚來找「我」,竟然連勝「我」三盤。「我」請出父親,父親卻故意輸給了他,代價是讓「我」喊了和尚一聲「爸」。原來他就是當年那個跛腳犯人,他最後送「我」一個偷來的基督像。
《我的朋友安德烈》寫「我」(李默)的童年好友安德舜(他自己將名字改成安德烈)總有許多奇怪本事,比如可以在桌膛里藏一面鏡子,位置是通過精密的計算陽光的路線而設定的,所以可以判斷孫老師何時會出現。孫老師總是想盡辦法打擊同學們的自信心。一次考試,「我」拿了年級第一,本來可以因此得到免費去新加坡留學的資格。孫老師卻篡改成績將名額給了隋菲菲。安德烈寫大字報曝光了此事,最終「我」和隋菲菲都沒去成。後來「我」上了大學、父親去世,安德烈高二就退學了,之後被送進精神病院。
《跛人》講「我」17歲的時候,有一個女朋友劉一朵。高考完後,她拿出兩張去北京的火車票,邀我和她一起逃跑。火車上,坐對面的中年男子請我們喝酒,並翻查了我們的書包,拿出摺疊刀給掰壞了。後來他拿起自己的拐杖下車了,原來是個跛子。劉一朵說想在天安門廣場放風箏,「我」拒絕了,她中途下車了。我們再也沒有相見。
《長眠》寫「我」從小米那裏得知了大學時代的好友老蕭去世的消息,請「我」給他送葬。小米本是我女友,後來和善於寫詩的老蕭跑了,最後定居於他的老家玻璃城子——一個正在下沉的村子。幾百年前一個傳教士用石頭雕了一條大魚,嘴裏銜着玉石雕刻的蘋果。後來村長發現拿掉蘋果,可以使村裏的漁網都裝滿大魚,但會使村子被冰水侵蝕。老蕭吞掉蘋果未曾再醒,村長率人搶奪他的屍體,打傷了小米。「我」最後得到了老蕭留下的詩稿《長眠》,逃離了村子。
《無賴》寫「我」家由於被拆遷無處可住,在父親朋友老馬的安排下搬進了車間二樓的隔間。老馬以前經常偷東西,愛吹噓自己睡女人,被小舅子安排在了工廠保衛科。一次他邀父親喝酒,教了「我」鐵絲開鎖的本事。老馬老管父親要錢,威脅不給足就找保衛科告密。後來保衛科長闖進了隔間,搶走了「我」的枱燈。「我」央求老馬去要回來,他找科長鬧事,一個酒瓶砸在了自己額頭上。
《冷槍》寫高中時代,「我」有一次足球射門時誤傷了一個戴眼鏡的同學,這就是後來成為「我」朋友的老背。當晚「我」和他一起在網吧玩射擊遊戲,一個敵人在遊戲中刀刺「我」,「我」找到他在網吧中的座位打傷了他。老背是神槍手,上大學後仍沉迷遊戲不合群,「我」也在學校製造了不少事端,一次在食堂被人伏擊成了瘸子。老背有一次打傷了一個在遊戲中作弊的人。「我」找到那個被打者,原來就是那天打傷「我」的人之一,於是用拐杖打倒了他。
《大路》寫「我」失去雙親後,先後寄居於叔叔家和工讀學校。16歲後步入社會,白天睡火車站,夜晚到別墅區搶劫。直到有一天遇到了「她」,搶了她的書包。她約我第二天見,見面後告誡「我」別再走這條路,約定「我」30歲與她再會。後來「我」去漠河打工鋪路,自學了許多知識,一天晚上,與多年前自殺、已化為鬼的「她」在枱燈下重聚。
《走出格勒》寫「我」家搬到三不管地帶艷粉街以來,「我」經常被高年級同學搶劫。12歲時,十五六歲的女生老拉搶走了「我」的鋼筆,說之後還「我」。那隻筆是父親的禮物,最初來自他的獄友。三天後「我」去找老拉,他用自行車拉「我」到了一個廢棄的煤廠——她稱之為「列寧格勒」,讓「我」幫她撿煤。「我」和她走散了,在一片積水中,「我」發現了一個陷進去的女孩的屍體。多年以後,「我」結了婚,父親寫信讓「我」把當年那隻筆寄給他。
《自由落體》寫「我」、小鳳、悶豆是高中同學,小鳳出身高幹家庭,是「我」高中時的女友。之後小鳳去了澳大利亞,「我」成為政府職員,悶豆供職於銀行,卻常常自學知識,傾心於寫作。「我」在聚會上重新認識了小學同學張舒雅,晚上開了房,之後還一起探望過「我」重病的外公。後來悶痘告訴「我」小鳳回來了,當了醫生,但「我」專門去找她時她已不認識「我」。出了醫院,「我」找到賣啤酒的張舒雅,一起去KTV唱歌,半夜接到了父親的電話:外公從窗戶跳下去,沒了。
分析
東北平原是中國最大的平原,摩西在東北,本身具有「救贖」的隱喻意味。小說中的瀋陽是一個具有相應歷史心理條件的意象空間,這個城市在改革時代墜入低谷,經濟的衰落導致人們心理的迷惘。艷粉街作為一個藏污納垢之地,成為救贖之光難以抵達的所在。「平原」在小說中,是傅東心按照李斐畫的煙標:李斐光腳坐着向空中拋出三個「嘎拉哈」;也是蔣不凡跟李守廉要的那盒煙,正是那盒煙為破案提供了線索;同時也是傅東心教給李斐的信條——根據《出埃及記》,只要心誠,就能讓高山大海讓路。最后庄樹向給李斐變出平原,實現他解救她的承諾。[1]
關於小說中摩西指的是誰,張悅然認為傅東心是小說的核心,「當讀者抵達這個故事的核心時,他們將收穫的是愛與善,並且有一種暫時與污濁、煩擾的人世隔絕開的感覺」。但黃平則認為她的形象比較概念化,只能將歷史的變遷歸於抽象的惡,而無法理解莊德增和李守廉。真正不斷承受各種崩潰而始終如一加以反抗的,是李守廉,他的行為與《聖經》中記載的青年摩西類似。[2]
《平原上的摩西》採取了多視角敘事的手法,包含14個段落,其中敘事者為李斐的4次、莊樹3次、傅東心和莊德增各2次。通過離散的角色間的對話,一層層的構建起整個歷史記憶。[3]
小說集裏的許多篇目都描繪了自然和社會環境的嚴酷。比如《大路》中寫到「漠河冷,今天暖氣又斷了,窗戶裏面開始結冰了,四處都開始結冰了」。這裏營造出「冷」的氛圍,並由此引出淪為孤兒的主角的漂泊故事。作家曾在採訪中提到他的童年記憶中充滿了冰雪,這種經歷影響了後來的創作。而社會環境同樣是烏煙瘴氣,比如《走出格勒》就寫到艷粉街「好像沼澤地一樣藏污納垢,而又吐吶不息」,故事中的男孩就生活在這裏,父親入獄,前路茫茫。而許多小說尤其書寫了父輩的苦難,這些工人在下崗潮中,尊嚴和榮譽土崩瓦解,只能苦苦掙扎。而他們又給下一代的童年打下無法磨滅的印記,家庭溫暖的缺失給子一代留下了深深的孤獨感:比如《大路》中的女孩說親人「和你很熟,但是和你不相干」。而在這種環境中,一些找不到出路的人還會走向犯罪。作家通過這種對東北精神苦難的書寫,發泄了自己,也留住了歷史的記憶。[4]
除了冷峻的描寫,作家也試圖捕捉「人性中閃逝的光芒」。比如《無賴》中的工人老馬本來是一個愛佔便宜的小市民,卻在為「我」討要枱燈時爆發了莽漢般的勇氣。《我的朋友安德烈》中的安德烈雖然「瘋狂」,但執着研究了「下水道為什麼是圓的」,後來捅破學校私自分配出國名額的醜聞,更體現出一種大無畏的堅守和赤誠。[5]在《大師》中,父親雖是窮困潦倒的失敗者,卻體現出了對世事的洞明。作者從父輩中汲取了人生力量,認為這些記憶「有着非凡的、決定性、信仰一樣的意義」。而《平原上的摩西》中莊樹掏出的煙盒、《冷槍》主角棍兒出於憤怒替朋友出頭,為小說留下了「光明的尾巴」。[6]
參考資料
- ^ 王天虓.敘事視野下《平原上的摩西》的救贖主題建構[J].今古文創,2024,(第16期).
- ^ 黃平.「新的美學原則在崛起」——以雙雪濤《平原上的摩西》為例[J].揚子江評論,2017,(第3期).
- ^ 劉岩.雙雪濤的小說與當代中國老工業區的懸疑敘事 ——以《平原上的摩西》為中心[J].文藝研究,2018,(第12期).
- ^ 張君覬,蔣紅艷.童年創傷體驗與雙雪濤的小說創作——以《平原上的摩西》為例[J].美與時代(下),2022,(第1期). 頁104-106
- ^ 高升.冷硬與溫情的交織共生——論雙雪濤的小說創作[J].牡丹江教育學院學報,2023,(第5期). 頁5-7
- ^ 公言海.為了忘卻的寫作:雙雪濤、班宇、鄭執創作論[J].揚州教育學院學報,2023,(第1期). 頁1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