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底波·本·穆斯林

阿布·海夫斯·古泰貝·本·埃比·薩利赫·穆斯林·本·阿慕爾·巴希利(阿拉伯語:أبو حفص قتيبة بن أبي صالح مسلم بن عمرو الباهلي‎,羅馬化:Abū Ḥafṣ Qutayba ibn Abī Ṣāliḥ Muslim ibn ʿAmr al-Bāhilī;669年–715/6年)[1],其中間名قتيبة,在唐代史書中譯作屈底波[註 1],現代又譯作古太白[註 2],通稱屈底波·本·穆斯林屈底波·並波悉林[5]。他是倭馬亞哈里發國(古稱白衣大食)的將領,705-715年間任呼羅珊總督(埃米爾),哈里發瓦利德一世在位期間(705-715年),他對河中地區發動大規模進攻,成果巨大。他是個有能力的將軍與管理者,將大部分河中地區納入倭馬亞王朝的版圖。705-710年間,他穩固了對吐火羅的統治,平定一次大起義,並征服了捕喝(安國都城,即布哈拉),710-712年間,他征服了貨利習彌(又名火尋,即花剌子模)和颯秣健(康國,即撒馬爾罕),完成了對粟特地區的征服。之後幾年,他進攻藥殺水(即錫爾河)河谷,將阿拉伯勢力推進到拔汗那費爾干納谷地)。傳說他攻抵喀什,但學者們並不認可這一說法。

屈底波·本·穆斯林·巴希利
قتيبة بن مسلم الباهلي
出生669年
巴斯拉
逝世715或716年
費爾干納盆地拔汗那
效命倭馬亞王朝
服役年份700年以前 – 715年
軍階呼羅珊總督
參與戰爭穆斯林征服河中地英語Muslim conquest of Transoxiana
兒女
親屬
  • 阿卜杜拉赫曼·本·穆斯林(Abd al-Rahman ibn Muslim,兄弟)
  • 阿卜杜拉·本·穆斯林(Abdallah ibn Muslim,兄弟)
  • 穆斯林·本·阿卜杜拉赫曼·本·穆斯林(Muslim ibn Abd al-Rahman ibn Muslim,侄子)

為了強化自己的軍力,屈底波大力徵召呼羅珊人和河中人入伍,與阿拉伯穆斯林並肩作戰。但哈里發瓦利德一世死後,新上任的蘇萊曼一世與他關係極差,他擔心自己失去地位,於是舉兵反叛,但他的部下不願支持他,反將他殺死。屈底波死後,他的河中征服成果逐漸喪失,直到8世紀40年代,穆斯林才再次攻抵他的征服界限,751年怛羅斯之戰後,阿拉伯人對河中的統治才穩固下來。

出身及早年生活

屈底波出身於著名的巴希萊部族英語Bahila,669年出生於巴斯拉[1]。他的父親穆斯林·本·阿姆魯(Muslim ibn ʿAmr)曾得到倭馬亞氏族的恩惠,但卻在伊斯蘭教二次內戰邁斯金戰役英語Battle of Maskin(691年)中站在穆斯阿卜·本·祖拜爾英語Mus'ab ibn al-Zubayr一邊對抗倭馬亞軍[6]。他在戰場上死去,但在臨死前,他從哈里發阿卜杜勒·麥立克那裡得到了屈底波的安全保證[7]。屈底波後來首先追隨安巴薩·本·賽義德(Anbasa ibn Sa'id),在700-701年鎮壓阿卜杜拉赫曼·本·穆罕默德·本·阿什阿斯英語Abd al-Rahman ibn Muhammad ibn al-Ash'ath叛亂的戰鬥中,強有力的伊拉克與東方總督哈查只·本·優素福注意到他,在哈查只的幫助下,屈底波率軍奪回雷伊,成為該城的長官[1][8]

704年底或705年初,哈里發阿卜杜勒·麥立克任命屈底波為呼羅珊總督。當時的呼羅珊駐軍主要由兩個集團組成:南阿拉伯的葉門諸部落(主要有艾茲德部落英語Azd賴比爾部落英語Rabi'ah)和北阿拉伯部落(蓋斯部落英語Qays),雙方衝突不斷英語Qays–Yaman rivalry,哈查只想通過任命一個不屬於這兩個陣營的總督來彌合他們的關係。呼羅珊前任總督耶齊德·本·穆赫萊卜英語Yazid ibn al-Muhallab任內,艾茲德部族掌握優勢,而屈底波出身的巴希萊氏族雖在兩大集團中保持中立,但實際更偏向蓋斯部族,哈查只此舉也有打擊艾茲德勢力的意味。另外,屈底波自己缺乏強大的部族後盾,也更可能會長期忠誠於哈查只[1][9][10][11]。接下來的十年中,屈底波在中亞進行了成功的征服,鞏固並拓展了穆斯林的統治範圍,他的軍事、外交能力都很出色,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當地伊朗人以及強有力的德赫甘英語Dehqan(大地主)們的支持[1][12]

進攻中亞

阿拉伯人的初期進攻

642年,阿拉伯軍在納哈萬德戰役中徹底打垮了薩珊波斯,初步占領呼羅珊錫斯坦,10年後,波斯末代國君伊嗣俟三世木鹿被殺,阿卜杜拉·本·埃米爾英語Abdallah ibn Amir率阿拉伯軍進抵中亞[13]。674年,總督烏拜杜拉·本·齊亞德英語Ubayd Allah ibn Ziyad率軍跨過烏滸水(一名縛芻水,今阿姆河),攻打安國(布哈拉)、戊地國[註 3],這也是阿拉伯軍第一次向烏滸水對岸發起大規模進攻[15][16]賽義德·本·烏斯曼英語Sa'id ibn Uthman(676-677年在任)攻打呾蜜(一名呾滿,今鐵爾米茲)、康國(又稱颯秣建,今撒馬爾罕[17]穆斯林的第二次內戰(683-692年)在呼羅珊引發部族之間的衝突,向中亞的擴張暫時停止。後任總督,如倭馬亞·本·阿卜杜拉英語Umayya ibn Abdallah ibn Khalid ibn Asid(694-698年在任)和穆海萊卜·本·阿比-蘇弗拉(698-702年在任)等人都對烏滸水對岸發動進攻,但都沒能征服中亞諸國[18]。當地的君主們則利用穆斯林之間的爭執來嘗試趕走他們,支持叛變的穆薩·本·阿卜杜拉·本·哈基姆(Musa ibn Abdallah ibn Khazim),此人於698年控制了呾蜜[19]。不過,河中諸國(昭武九姓國)並不是鐵板一塊,因內部的矛盾而不能 一致抗敵,這一點也為屈底波所利用[20]

征服吐火羅與捕喝(布哈拉)

 
呼羅珊、河中、吐火羅地圖

屈底波上任後的第一個目標是鎮壓下吐火羅的叛亂,隨著縛喝(今巴爾赫)被占領,這項任務迅速完成。之後他確保了烏滸水上游諸國國君對他的忠誠,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石汗那英語Chaganian[註 4]王提什(Tish),他請求屈底波幫助他解決與統治數瞞[註 5]忽論[註 6]兩地(在吐火羅山地北麓)的君主的爭端,屈底波應邀進攻,但收效不大,被哈查只斥責[24]。波斯人蘇萊曼代表屈底波進行談判,使得報蚤希斯的嚈噠人達干(首領)捺塞(nizak,音譯尼查克)[註 7]向他表示臣服,承諾會隨他一起進軍[1][28][29]

706-709年,屈底波對粟特地區發起猛攻。當時粟特諸國內部發生衝突,捕喝(布哈拉)被瓦爾丹(Wardana)君主(粟特語Khudah)占領,豪族胡努克(Khunuk)也自稱捕喝王。利用這場衝突,屈底波向戊地國進攻,擊敗粟特軍隊後,兩個月便拿下城市,他在那裡留下一些守軍後離開,但不久後居民發動了起義。屈底波於是返回並鎮壓了起義,並洗劫了城市,壯年男子被全部殺死,婦女兒童被賣為奴隸;阿拉伯軍獲得大量戰利品,包括許多盔甲和武器,被用來裝備阿拉伯軍[1][30][31][32]。這一殘忍的行動震驚了整個河中地區,粟特君主們開始聯合抗敵,渴石(史國,今沙赫里薩布茲)、那色波(小史,今卡爾希)的君主都團結在瓦爾丹(Wardana)君主的旗幟下,阿拉伯記載突騎施軍也有參與,但這不太可能發生。707年的戰鬥中,屈底波占領了圖穆斯凱斯(Tumuskath)和萊塞奈(Ramithana)二城,但粟特軍截斷了他的後路,他盡力避免戰鬥,以談判來拖延時間,後趁機突圍,經鐵門關,在呾蜜渡烏滸水撤走。708年,他再次進攻,仍不能取勝,激起了哈查只的怒意[33][34]。709年,哈查只向他傳達了新的作戰方案:趁粟特聯盟領袖瓦爾丹(Wardana)的君主去世的時機,奇襲捕喝。這次奇襲獲得了成功,阿拉伯軍攻陷城市,索取了20萬迪拉姆的貢金,並在城內設置了駐軍。不久之後,颯秣建的君主(康國王)突昏出於恐懼向屈底波投降,自願成為阿拉伯人的附屬[1][35][36][37]

就在這次獲勝不久後,709年秋季,下吐火羅的許多小邦起義,他們的領袖是捺塞(nizak,音譯尼查克),他本跟隨屈底波作戰,後又藉機逃回吐火羅發動起義[38],參加的還有耶爾甘(Yalqan)、法里亞布(Faryab)和縛喝的統治者。為了鼓動整個地區起來叛亂,捺塞強迫吐火羅名義上的共主吐火羅葉護加入叛亂,但吐火羅葉護不願反抗,於是捺塞將其囚禁[26]。因為年時已晚,穆斯林大軍多半已解散,屈底波派其兄弟阿卜杜拉赫曼(Abd al-Rahman)率木鹿的駐軍(約1.2萬人)前往縛喝,以穩固穆斯林在吐火羅的控制,事實證明,及時的進軍阻止了其他當地君主加入起義,次年春天,阿卜杜拉赫曼幾乎兵不血刃地重建了對吐火羅的統治,大部分叛亂領袖投降或逃走,捺塞被俘,在哈查只的命令下,屈底波違背承諾處死了他,吐火羅葉護被解往大馬士革關押。阿拉伯人開始在當地統治者處派遣代表,使得前者逐漸降到次要的位置,從而削弱了當地小國的獨立性,鞏固了阿拉伯人的統治。阿卜杜拉赫曼還在縛喝附近設置阿拉伯駐軍,以監視這一地區[39][40]。繼捺塞之後,統治數瞞忽論兩地的君主也起兵對抗阿拉伯人,屈底波率軍進攻,攻克其堡壘,殺死該君主,處決其部下,隨後穿過鐵門關,攻陷渴石和那色波,重返捕喝,調節了當地人與阿拉伯人的關係,將粟特王子篤薩波提(Tughshada)扶上捕喝(安國)王位,並在城中設置了阿拉伯人的軍事殖民地。712-713年,他又在捕喝城內要塞中修建了清真寺,但儘管阿拉伯當局通過給予金錢來鼓勵當地人參加禮拜,伊斯蘭教的發展仍十分緩慢[1][41][42]

同時,屈底波做了之前極具意義,且之前的阿拉伯總督所未做過的事情:大量徵召呼羅珊人來組成阿拉伯人的輔助部隊,他徵集了約1-2萬名當地人,其中大部分尚未皈依伊斯蘭教[註 8],這一舉措後來在新征服的粟特地區、貨利習彌同樣被使用[43][44]。學者吉布認為,這是因為穆斯林們需要更多的軍隊來控制並繼續征服新領土,同時也有掌握並消耗當地人力,以此來預防叛亂的意圖;他還認為,屈底波可能也想通過建立一支新部隊來打造自己的權力基礎[45]712年,屈底波還從呼羅珊、吐火羅、粟特的當地貴族中招募士兵,組成了一支特殊部隊,稱為「弓箭手」, 他們的射箭技藝極其高超,以至得了「將箭射入瞳孔的弓箭手(rumāt al-buduq)」之名,成為屈底波的親衛隊[46]。皈依的呼羅珊人中,海揚·安-納巴提(Hayyan an-Nabati)是最著名的首領,在塔巴里的記載中多次出現,他不僅是呼羅珊部隊的長官,還多次擔負了與粟特人談判的任務[36]

711年底,哈查只命令屈底波進攻謝䫻[註 9],其君主被阿拉伯人稱為「尊比爾英語Zunbil」,長期被視為阿拉伯人的眼中釘,因為該國威脅著他們對錫斯坦的統治,而且他們之前的數次遠征均以失敗告終,戰後,該國向阿拉伯人繳納貢金以換取和平。穆斯林一方還認為該國的獨立威脅到了他們對吐火羅諸國的統治,因為這些小邦可能會向謝䫻尋求支持[48]。屈底波帶著大軍向南前進,但尊比爾表示要臣服於阿拉伯人並交納貢金,屈底波不願在謝䫻國的群山中冒險作戰,於是表示接受而返回,沒有留下駐軍,一等阿拉伯軍離開,尊比爾就停止了進貢[49][50][51]。屈底波的勝利,以及同時期穆罕默德·本·卡西姆印度西北部的成功征服激起了阿拉伯人的熱情,據說哈查只曾許諾:屈底波和卡西姆誰先踏上中國的領土,誰就可以做中國的長官[52]

征服貨利習彌(花剌子模),進軍藥殺水(錫爾河)流域

屈底波在南方作戰時,颯秣建人於710年推翻了順從於阿拉伯人的康國王突昏,擁立新王烏勒伽,他可能還遣使上書唐朝求援[註 10][53]。於是屈底波決定於711-712年的冬季進攻颯秣建,就在此時,貨利習彌(火尋國,即花剌子模的使者到達屈底波軍中[34][54][55]

7世紀90年代中期,時任呼羅珊總督倭馬亞·本·阿卜杜拉英語Umayya ibn Abdallah ibn Khalid ibn Asid曾迫使貨利習彌屈服,但阿拉伯人一撤走,他們的君主就撕毀了條約,後來耶齊德·本·穆哈拉布英語Yazid ibn al-Muhallab(702-704年任總督)也曾發動進攻,但不成功[56]。屈底波時,時任貨利習彌君主契甘(Chigan,一名吉甘(Jigan),見10世紀學者阿布·本·巴勒阿米英語Abu Ali Bal'ami的記載)面臨著來自他的弟弟庫爾拉扎德(Khurrazadh)和附近的哈姆吉爾德(Khamjird)國國王的雙重威脅,於是遣使求助於屈底波,許諾事成之後承認阿拉伯人的宗主權,給他們金錢、牲畜,並長期納貢以示感謝。於是屈底波表面宣稱自己將進攻粟特,實際上火速前往貨利習彌,神兵天降般來到其首都哈扎拉斯普。他的兄弟阿卜杜拉赫曼率軍打敗哈姆吉爾德軍,殺死其王,俘虜四千人,又將他們全部殺掉,庫爾拉扎德和他的手下同樣被抓獲並處死[57][58]。屈底波離開後不久,當地人民起義,殺死了國王契甘,於是他任命自己的兄弟阿卜杜拉·本·穆斯林前往貨利習彌擔任總督,但起義直到屈底波攻占颯秣建後派出大軍才被平定。貨利習彌原本的阿夫里格王朝得以保留,阿斯卡賈穆克二世英語Askajamuk II得以繼續統治,但穆斯林軍在當地造成了極大的破壞:11世紀的花剌子模學者比魯尼把他們的進攻比作野蠻人的劫掠,他們屠殺鼓動起義的當地精英階層,摧毀了很多文化瑰寶,甚至破壞手抄本[註 11][60][61]。離開貨利習彌後,因為他的部隊感到疲倦,渴望終止戰鬥,屈底波將部隊帶回木鹿,但半路上他又突然轉向颯秣建進軍,而當地的粟特守軍大部分已解散,在捕喝和貨利習彌僕從軍的幫助下,阿拉伯人打敗守軍,包圍該城。康國王烏勒伽和城內的民眾堅持抵抗,還向赭石(石國,今塔什干)和拔汗那費爾干納)求援。石國王莫賀咄吐屯派遣一支強大的軍隊前來,但被阿拉伯人伏擊殲滅。消息傳到城中時,阿拉伯人的攻城武器已經破壞了城牆,烏勒伽被迫求和[34][62]。但屈底波卻出人意料地提出了寬大的條件: 每年繳納貢賦,像捕喝和貨利習彌一樣提供僕從部隊,在城中建立清真寺,允許阿拉伯軍在城中禮拜。但一進入城內,屈底波就背信棄義地控制全城,設置了駐軍,任命一個兄弟為當地總督,禁止非穆斯林進入城中堡壘。烏勒伽和隨從被迫離開城市,前往北方建立新城法蘭卡斯(Farankath)居住。這一不光彩的行徑雖使得河中地區的大部分落入阿拉伯人控制之下(儘管是暫時的),但也大大損害了屈底波在粟特人中的威望[55][63][64][65]

阿拉伯人記載提到,粟特君主們請求突厥人支援,712年,後突厥汗國大軍在默矩(未來的毗伽可汗)和闕特勤等人的率領下,攻殺突騎施可汗娑葛闕特勤碑記載,他們乘勝攻入河中,直抵鐵門關,與颯秣建的穆斯林守軍發生衝突,之後他們與屈底波在kangaras地方交戰,雙方都損失慘重,突厥軍被迫撤走,阿拉伯記載稱「中國皇帝之侄」參戰,可能指的就是默啜可汗之侄闕特勤[25],馬小鶴則認為,後突厥軍隊並不是應粟特人請求而來,這只是一場遭遇戰[66]。 之後的兩年裡,屈底波繼續拓展倭馬亞王朝的版圖,攻打藥殺水(錫爾河)流域。713年初,阿拉伯大軍與2萬河中僕從軍開始向藥殺水進軍,屈底波命令河中軍隊去進攻赭石,他們成功地攻下了城池 ,他本人則率阿拉伯軍進軍俱戰提(今苦盞)與拔汗那。關於這次遠征記載不多,可以知道的是,他們在俱戰提和東曹國[註 12]的米納克(Minak)取勝,並遣使唐朝,在中文史料中也有記載。塔巴里記載,屈底波攻至中國人的土地,直到喀什噶爾,但現代史家認為這一說法不符合事實[34][63][68]。714年,屈底波再次沿藥殺水進軍(可能以赭石為基地),但收到他的後台哈查只去世的消息後,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能保有職位,於是率軍返回木鹿[69][70]

叛亂與死亡

哈里發瓦利德一世迅速重新確認了屈底波的呼羅珊總督職位,並將呼羅珊自伊拉克總督轄下獨立出來,但他的地位還是有潛在的威脅:阿拉伯軍隊因連續的征戰而疲倦,部落之間的矛盾依然突出,其中最強大的一些集團逐漸疏遠了屈底波。當地伊朗人部隊仍願支持他,但他們的領袖海揚·安-納巴提(Hayyan an-Nabati)已經開始暗中反對屈底波。屈底波沒有意識到威脅,準備發起715年的遠征,這次作戰中,他計劃徹底征服拔汗那,占領整個藥殺水谷地,他唯一擔心的是,他的宿敵耶齊德·本·穆赫萊卜英語Yazid ibn al-Muhallab可能會在哈查只死後重新得到哈里發的寵幸,於是採取一些預防措施,將家人和財富從木鹿搬到赭石,並在烏滸水上設置了一支警衛部隊[71][72]

715年,屈底波在拔汗那取得了成功,中文史籍記載,他與吐蕃共立阿了達為拔汗那王,逐走舊王[註 13]。但這時他收到了哈里發瓦利德去世,其弟蘇萊曼繼位的消息,這位新哈里發與屈底波有宿怨,因為後者曾建議將他排除出繼承序列。儘管蘇萊曼再次確認了他的總督地位,屈底波仍然擔心自己很快就會被撤換,與新政權交涉失敗後,他決定起兵反抗,但他手下的阿拉伯部隊不願支持,當地士兵雖願支持他,但被他們的長官海揚·安-納巴提阻止。只有他的家人、他所出身的巴希萊部族英語Bahila成員以及親衛隊(包括上文中的弓箭手部隊)站在屈底波一邊,反對派以台米木部落英語Banu Tamim成員為首,推舉瓦基·本·蘇德·台米米(Waki ibn Abi Sud al-Tamimi)為領袖。715年8月(塔巴里的說法)或716年初(伊本·古泰拜的說法),屈底波和其身邊的家人在拔汗那被殺,瓦基·本·蘇德·台米木繼任總督,帶領部隊返回木鹿[63][74][75][76]

另外,715年當年,唐將張孝嵩應拔汗那舊王請求,發兵於當年12月(開元三年十一月)攻破拔汗那,趕走阿了達,許序雅和王小甫都認為,從時間上講,屈底波時已被殺,阿拉伯軍也已離開,唐軍可能只是與吐蕃軍有交戰[73][77]

影響、後人

屈底波死後。阿拉伯人在河中的統治迅速瓦解。他的繼任者們在當地人心中沒有威望,面對叛亂與突騎施汗國的進攻,他們也力不從心。河中的大部分地區不是被放棄,就是成為了雙方反覆爭奪的地區。這一時期中,阿拉伯人遭遇數次慘敗,如「渴水日之戰」(724年)和「隘路之戰英語Battle of the Defile」,他們內部的衝突也惡化了局勢[78][79][80]。直到738年奈斯爾·本·賽雅爾上任總督後,倭馬亞王朝才重建了對河中大部分地區的統治,751年,阿拔斯王朝部隊在怛羅斯戰役中打敗唐軍,河中諸國徹底臣服於阿拉伯人[81][82][83]。在吐火羅以南,謝䫻的「尊比爾英語Zunbil」仍然拒絕向阿拉伯人納貢 ,直到9世紀才被最終征服[84][85]

屈底波在中亞征服和伊斯蘭化上發揮了關鍵作用,納爾沙希英語Narshakhi等穆斯林史家記載,在費爾干納出現了幾座屈底波墓,成為朝聖者的崇拜地[63][86][87]。屈底波的子孫也曾繼續出任高官,他的兒子蓋坦(Qatan ibn Qutayba)曾任捕喝(布哈拉)總督,另一個兒子塞爾姆英語Salm ibn Qutayba曾任巴斯拉、雷伊的總督,侄子穆斯林(Muslim ibn Abd al-Rahman ibn Muslim)任捕喝(巴爾赫)總督。他的孫輩,尤其是塞爾姆的後代繼續在阿拔斯王朝出任高官直到9世紀[63][88]

注釋

  1. ^ 見《冊府元龜·卷九百九十九 外臣部·請求》「被大食元率將異密屈底波領眾軍兵來此」[2],屈底波即قتيبة/Qutayba的對音
  2. ^ 此譯法見《關於古太白 (屈底波)「進軍中國」 與 「遣使中國」 的問題》[3]及《阿拉伯通史》[4]等處。
  3. ^ 《大唐西域記》稱伐地國,阿拉伯文獻稱Betik,在布哈拉西南[14]
  4. ^ 名出《新唐書》,又名斫漢那、《大唐西域記》名赤鄂衍那,即阿拉伯文獻所記Čaγāniyān[21]
  5. ^ 《大唐西域記》作愉漫國,阿拉伯文獻稱shūmān,今杜尚別附近[22]
  6. ^ 《大唐西域記》作忽露摩國,阿拉伯文獻作Akharūn或kharūn,今杜尚別附近[21][23]
  7. ^ 此人身份不定,薛宗正認為是吐火羅國相[25],有人認為他是罽賓[26],有觀點認為「捺塞」是頭銜而非人名[27]
  8. ^ 根據塔巴里的記載,這一地區的穆斯林軍隊通常包括4.7萬阿拉伯人(9千人來自巴斯拉,7千人來自貝克爾部落英語Banu Bakr,1萬人來自台米木部落英語Banu Tamim,4千人來自蓋斯部落英語Qays,1萬人來自艾茲德部落英語Azd,7千人來自庫法),另有7千人的當地皈依者(馬瓦里)部隊[43]
  9. ^ 中文史籍稱謝䫻、訶達羅支、漕矩吒、社護羅薩他那等,阿拉伯人稱為Zābul或Zābulistān,都城在今加茲尼[47]
  10. ^ 見《冊府元龜·卷九百九十九 外臣部·請求》「臣烏勒伽言。臣是從天主普天皇帝下百萬里馬蹄下草土類奴……」[2],原文時間為開元七年(719年),薛宗正認為這是時代錯置,此上書應在711年發出[25],但王小甫不同意這種說法[26]
  11. ^ 巴托爾德認為阿拉伯人蓄意破壞文化的記載不太可信,因為之前的記載全都沒有提及這一事件,他引用的比魯尼作品的第一個現代編輯者愛德華·扎豪英語Eduard Sachau的觀點,後者認為這種描寫的靈感可能來源於亞歷山大大帝焚毀波斯波利斯的故事[59]
  12. ^ 《大唐西域記》作窣堵利瑟納國,《隋書》《新唐書》又作蘇對沙那、率都沙那、蘇都識匿、蘇都沙那、東曹國即阿拉伯文獻中的Ushrusana或Usrushana[67]
  13. ^ 見於《資治通鑑·卷二一一》開元三年,與吐蕃共立事存疑,王小甫認為可能是不久後阿拉伯軍撤走,吐蕃占據該地[73]

引用

  1. ^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Bosworth 1986,第541頁.
  2. ^ 2.0 2.1 王欽若. 册府元龟. 周勛初等校訂. 南京: 鳳凰出版社. 2006: 卷999. ISBN 9787806435861. 
  3. ^ 納忠. 关于古太白 (屈底波)“进军中国” 与 “遣使中国” 的问题. 文史知識. 1995, (10): 4-7. 
  4. ^ 菲利普·希提. 阿拉伯通史. 由馬堅翻譯. 北京: 新世界出版社. 2008: 189. ISBN 9787510453267. 
  5. ^ 王小甫 1992,第140頁.
  6. ^ Crone 1980,第136–137頁.
  7. ^ Fishbein 1990,第181, n. 649頁.
  8. ^ Crone 1980,第137頁.
  9. ^ Gibb 1923,第24–27頁.
  10. ^ Shaban 1970,第61頁.
  11. ^ Wellhausen 1927,第429–430頁.
  12. ^ Gibb 1923,第29–30頁.
  13. ^ Litvinsky, Jalilov & Kolesnikov 1996,第453–456頁.
  14. ^ 季羨林 2000,第96頁
  15. ^ Robinson, p. 763.
  16. ^ 王小甫 1992,第98頁
  17. ^ Gibb 1923,第19-20頁
  18. ^ Kennedy 2007,第236–243頁.
  19. ^ Kennedy 2007,第243–254頁.
  20. ^ Litvinsky, Jalilov & Kolesnikov 1996,第456–457頁.
  21. ^ 21.0 21.1 季羨林 2000,第106頁
  22. ^ 季羨林 2000,第107-108頁
  23. ^ 岑仲勉 1958,第142-152頁
  24. ^ 王治來 2010,第246頁
  25. ^ 25.0 25.1 25.2 薛宗正 1992,第648-650頁
  26. ^ 26.0 26.1 26.2 王小甫 1992,第140-143頁
  27. ^ 王小甫 1992,第96-97頁
  28. ^ Gibb 1923,第31–32頁.
  29. ^ Litvinsky, Jalilov & Kolesnikov 1996,第457–458頁.
  30. ^ Gibb 1923,第33–34頁.
  31. ^ Wellhausen 1927,第434–435頁.
  32. ^ 王治來 2010,第247-248頁
  33. ^ Gibb 1923,第34–35頁.
  34. ^ 34.0 34.1 34.2 34.3 Litvinsky, Jalilov & Kolesnikov 1996,第458頁.
  35. ^ Gibb 1923,第35–36頁.
  36. ^ 36.0 36.1 Shaban 1970,第65頁.
  37. ^ Wellhausen 1927,第435頁.
  38. ^ 王治來 2010,第249-250頁
  39. ^ Gibb 1923,第36–38頁.
  40. ^ Shaban 1970,第66–67頁.
  41. ^ Gibb 1923,第38–39頁.
  42. ^ Shaban 1970,第67頁.
  43. ^ 43.0 43.1 Gibb 1923,第40頁.
  44. ^ Shaban 1970,第65–66, 70頁.
  45. ^ Gibb 1923,第40–41頁.
  46. ^ Shaban 1970,第71–72頁.
  47. ^ 季羨林 2000,第955-956頁
  48. ^ Shaban 1970,第67–69頁.
  49. ^ Bosworth 1986,第541–542頁.
  50. ^ Gibb 1923,第41–42頁.
  51. ^ Shaban 1970,第69頁.
  52. ^ Barthold 1928,第185頁.
  53. ^ 王治來 2010,第249頁
  54. ^ Gibb 1923,第42頁.
  55. ^ 55.0 55.1 Wellhausen 1927,第436頁.
  56. ^ Nerazik & Bulgakov 1996,第228–229頁.
  57. ^ Nerazik & Bulgakov 1996,第229–230頁.
  58. ^ Gibb 1923,第42–43頁.
  59. ^ Barthold 1928,第1頁.
  60. ^ Gibb 1923,第43頁.
  61. ^ Nerazik & Bulgakov 1996,第230–231頁.
  62. ^ Gibb 1923,第44頁.
  63. ^ 63.0 63.1 63.2 63.3 63.4 Bosworth 1986,第542頁.
  64. ^ Gibb 1923,第44–45頁.
  65. ^ Shaban 1970,第69–71頁.
  66. ^ 馬小鶴 1982,第72-81頁
  67. ^ 季羨林 2000,第86頁
  68. ^ Gibb 1923,第48–51頁.
  69. ^ Gibb 1923,第51頁.
  70. ^ Shaban 1970,第74頁.
  71. ^ Gibb 1923,第51–52頁.
  72. ^ Wellhausen 1927,第441–443頁.
  73. ^ 73.0 73.1 王小甫 1992,第147-149頁
  74. ^ Gibb 1923,第52–54頁.
  75. ^ Shaban 1970,第75頁.
  76. ^ Wellhausen 1927,第439–444頁.
  77. ^ 許序雅 2001,第19-29頁
  78. ^ Gibb 1923,第55, 61–87頁.
  79. ^ Blankinship 1994,第125–129, 155–161, 176–182頁.
  80. ^ Litvinsky, Jalilov & Kolesnikov 1996,第459–461頁.
  81. ^ Gibb 1923,第88–95頁.
  82. ^ Blankinship 1994,第182–184頁.
  83. ^ Litvinsky, Jalilov & Kolesnikov 1996,第461–462頁.
  84. ^ Gibb 1923,第54頁.
  85. ^ Blankinship 1994,第110頁.
  86. ^ Barthold 1928,第160頁.
  87. ^ Gibb 1923,第56頁.
  88. ^ Crone 1980,第137–138頁.

來源

延伸閱讀

  • Stark, Sören. The Arab Conquest of Bukhārā: Reconsidering Qutayba b. Muslim’s Campaigns 87‒90 H/706‒709 CE. Der Islam. 2018, 95 (2): 367–400. doi:10.1515/islam-2018-0027. 
前任者:
穆費德爾·本·穆赫萊布
(al-Mufaḍḍal ibn al-Muhallab)
倭馬亞王朝呼羅珊總督
705–715
繼任者:
瓦基·本·蘇德·台米米
(Waki ibn Abi Sud al-Tami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