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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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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海難指1975年8月4日凌晨0時25分,在中國廣東省順德縣龍涌口村珠江(今併入佛山市順德區容桂街道),紅星245船頭攔腰撞入紅星240,被撞的先沉,再把紅星245拖沉,全程僅6分鐘。[1][2]兩船是來往肇慶廣州的對開班次,共載800餘人,432人死[3][1](一說為437人)[4],其中380人是廣州人,[1],52人是肇慶人,多為青年。

1975年時值文化大革命,海難僅僅口耳相傳於家屬和救援村民。[1]生還乘客陳振國走訪寫成稿件,至2004年首獲報章報導,很多讀者第一次知悉此事,[2][5]2015年東方之星號在長江翻沉死者超過八四海難,八四海難得以在新聞被提起,然而不少讀者依然表示未聞此事。[6][7][8]

1948年12月「江亞輪」和1949年1月「太平輪」之後,死亡人數最大的船難以2015年東方之星號為第一,1975年的八四海難為第二。[9][10]

背景

 
1975年事發時尚未建橋,過江出城須靠客輪或輪渡。如今廣茂鐵路橫跨肇慶西江大橋通往肇慶主城(本圖)。

70年代交通背景

肇慶主城(今端州區)南臨西江,東有北江,公路向來不便,通火車來得更晚,故水路為大宗。[11][1]

往廣州的公路交通,向來得在馬房渡口靠汽車輪渡北江(1984年建成馬房大橋),而且1970年代往廣州的沙土公路的路況差,長途大巴車況差,又要過汽車輪渡,110公里的路程要在路上顛簸四五個小時。至於火車,廣茂鐵路三茂段在1983年建成,途經肇慶南邊對岸的高要縣,至1987年肇慶西江大橋建成,火車線才首次延至肇慶。[12][1]

航線

 
廣州市橡膠七廠300多名職工與家屬到肇慶星湖景區(本圖)遊玩,其中108人死於八四海難。

肇慶來往廣州的客船班次是臥鋪夜航,定期在18時30分和19時30分在兩地對開,睡一覺在翌晨抵達,在洪水季節,順水往廣州的船可在珠江三角洲的水網抄近路,半夜前可達廣州,來得及坐晚班公車。[1]航線在平日已向來滿座,週末或節假日會加帆布床竹蓆的散鋪。海難當晚,兩船客艙共704鋪,加鋪亦售完,兩船實載800餘人。[1]肇慶星湖是當時廣州人度假避暑的旅遊勝地,8月4日正值暑假,更是旺季。[2]

乘客、死者

紅星245號由肇慶發。 廣州市橡膠七廠國有企業)組織了去肇慶星湖的三天兩夜行程,第一晚坐晚船去,第二天玩一整天後當晚回船,本應8月4日早上6時到廣州,回程期間海難。[5]全廠職工400餘人,一人玩一天僅收1元,又能帶家屬,這次行程連家屬共300餘人去,幾乎包下整艘船。[5]職工死77名,家屬死33名,共死108名。[2]死者包括革委會副主任(相當於副廠長)、工會領導、政工科長等,當中有剛剛在越戰歸國的退伍解放軍海軍,有剛剛在7月參加完毛主席暢遊長江的民兵紀念游泳活動,這些熟水性的軍人「陰溝翻船」身死。[2]當時工廠有同事形容:「在水下開個工廠都夠了,什麼部門什麼工種的人都齊全。」[5]

紅星240號由廣州發,最大的乘客團體是廣州市共青團團委組織的參觀學習團,[5]有30餘名青年人、團委常委、各廠礦團委書記等幹部等,準備去肇慶馬安煤礦(當時全省工業學大慶的「先進標兵單位」)考察,在海難死了20多人。[1][2]

水域、天氣、岸邊

 
事發水域容桂水道(攝於順德縣城,距事發點約10公里)

水域為珠江容桂水道蛇頭灣河段,在廣東順德縣龍涌口村對開(該村今併入容桂街道)。[1]水深15米,有旋渦;[4]八四海難後在深水處建有航標燈塔。農曆六月二十七的凌晨0時25分,沒月光,但有星光,江面無風浪。[1]當年龍涌口村方圓十多公里沒鋪設柏油路,也沒接上公路,汽車開不到。[1]

船隻

兩船均為廣東省珠江航運公司第二船隊旗下客輪,當時執行廣州-肇慶航線。[1] 被撞破的紅星240是質客輪,總噸423.97,航速每小時20公里,客位332人。長39.5米,寬8.4米,型深2.7米最大高度10米,空載吃水1.8米,滿載吃水2.15米,有400匹馬力柴油機台。1969年12月建於廣州新中國船廠,1972年6月改建。[4]

肇事元兇的紅星245是鋼絲水泥質客輪,總噸549.91,航速每小時19.2公里,客位372人。長42.35米,寬8.4米,型深2.7米最大高度9.18米,空載吃水2.05米,滿載吃水2.14米,有400匹馬力柴油機台。1970年11月建於江門船廠建。[4]相比於鋼質,鋼絲水泥質是為了節省鋼材。[1][2]當時內河航運最大的客船。[2]

經過

撞船一瞬

1975年8月4日凌晨0時許,紅星245(肇慶廣州)遇見反方向的紅星240(廣州肇慶),兩船鳴笛、亮紅火確認彼此。[2][1]0時25分,紅星245船首突然攔腰撞入紅星240左,不過紅星245在左的破洞被紅星245的船首填塞,進水甚緩。紅星240的燃油箱被撞破,柴油噴出江面。[2][1]

船長應對促成沉船

兩船緊急砌商,決定由紅星245向前推頂紅星240(當時兩船成「T」狀),好讓兩船駛近岸邊。[1][2]推頂了一會,紅星245見船不怎麼往前而倒船,令河水湧入紅星240在左舷的缺口,紅星240迅速下沉。[1][2]紅星245的鋼筋網卡住了紅星240無法完全拔出,一併被拖沉,紅星245船上時鐘定格在0時30分。[4]破洞的紅星240整艘沉於水下,被拖沉的紅星245亦僅有船尾露於水面。[1]

乘客逃生

 
中國品種的甘蔗田(並非攝於沉船現場)

一名乘客被當場撞死。撞船的衝擊力大得乘客被震醒,不少從床上震落而跌破頭,有服務員來包紮傷口。[1]兩船的駕駛決定推頂後,船員和團體客的領隊紛紛勸喻乘客回舖位聽候安排,播音員廣播「請大家安靜……請大家安靜……不要亂動……」。[1]少數乘客在艙外看推頂的熱鬧。[1]

機艙進水後,發動機熄火,照明熄滅,乘客在黑漆之中亂作一團。[5][2]沉船時,在艙外看熱鬧和離梯口較近的乘客得以跳江逃生,大多活命,而聽話回到艙裏的,大多溺死。[5][2][1]率先沉船的紅星240的窗戶沒有鐵欄,但漆黑中也很少人跳窗。[1]元兇、其後被拖沉的紅星245每道窗戶都被兩條鐵枝攔住,只能從通道逃生。[4]由於通道狹窄,許多紅星245的死狀是抱成一團。[2][5]

跳進江裏,只要不遊錯方向,劃幾步就到了淺水區,能徒步走上岸,許多不懂水性的乘客憑此撿回一命;反之,游向最深達15米、甚至有旋渦的深水區的乘客,葬身江底。[2]當年河灘上遍佈甘蔗田,生還者上水後大多在黑夜中走過甘蔗田。[1]水上全是客船漏出的柴油,生還者沾滿一身臭味。[2]

村民與民兵救援

岸邊龍涌口村村民敲銅鑼報警,村民和龍涌大隊民兵(大隊屬桂洲公社,即桂洲鎮)劃着舢板救人。[1]村裏的赤腳醫生搶救打撈上來的人。[1]傷員大多送往江門等地方醫院。一艘途經的客輪停船,打開探照燈協助。[1]村民帶來柴薪,在岸邊點起了一堆堆篝火給上水者取暖。[1]

兩船船員上岸後互相責怪而大吵,一位40多歲的中年人(可能為村幹部、村民、醫生或乘客)厲聲斥責船員,提出幾項救援的策略,包括通知船隻避開、通知船隻開探照燈協助救援、組織上岸者到一地點安頓等等,眾人無異議,據此行動。[1]當地政府安排生還者到附近學校,分發了棉被、餅乾等,幾百人圍坐在操場上過了一夜。[2]

生還者回家路上

翌日,政府安排生還者坐船離開。14時,往廣州的開船;15時,往肇慶的開船。[1]生還者衣服沾滿油污,廣州和肇慶政府都發了新衣服給他們,「那時每人一年才1.36丈的布票供應,一件襯衫算把好幾年的布票都預支了」。[5]

2004年南方都市報採訪了往廣州的生還者肖炳光,憶述原定駛往沿江路天字碼頭,因為群眾太多,臨時改在海軍碼頭上岸,每個人發一套當時很流行的湖藍色的確良襯衫和一塊香皂,洗個熱水澡,在賓館休息一天才回家。[5]

2015年西江日報採訪了往肇慶的生還者石慶東,憶述因為有近千人把肇慶港客運碼頭及街外擠得水泄不通,肇慶政府指示該船改往四公里遠的二塔戰備渡口上岸,22時許上岸。[1]安排了晚餐,給了套新衣服,分兩輛車一一送回家,回家已午夜0時。[1]

 
肇慶一排客運碼頭,對岸為高要縣

認屍

部隊負責打撈屍體。8月正值盛夏,打撈上來不少已高度腐爛,只能就地掩埋;能辨認的送往廣州的殯儀館,當時停停柩間未有空調,只在地上先鋪一層厚,再鋪上層稻草,屍體放在上面。[2]

僅存的媒體報導

 
文革期間廣州市的遊行,攝於1967年5月
 
1975年八四海難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查爾斯·珀西正訪問北京,稍後會晤中國第一副總理鄧小平。同年12月,美國總統福特訪華(本圖)。

佛山電視台順德分台紀實系列片《順德人順德事》在2012年11月28日的一集,片頭指「時至今日,這場海上大營救未被公諸於世,知道這件事的人也是越來越少。今日的節目,我們一齊跟住親歷者,揭開塵封了近40年的歷史事件」,片尾「受制於當時的歷史條件,這件事並未被報章和廣播(電台)披露,也很少人提及,載入史冊的僅僅有聊聊幾行字。八四海難的慘烈,靜靜地埋在親歷者心裏長達37年」。[13]

沉船事發1975年8月4日凌晨,同期間,8月3日至16日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查爾斯·珀西率領其他委員訪華,8月6日與中國第一副總理鄧小平會晤,是同年12月美國總統福特訪華會晤鄧小平之前的暖身。[14][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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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尼克號沉沒事故在2012年百周年,1997年電影《鐵達尼號》在2012年發行3D版,廣東媒體藉此機會,訪問觀映《鐵達尼號》的老人,並連結去他們對1975年八四海難的記憶。[2]

大量參考了生還的乘客陳振國走訪寫成稿件,可以見2004年南方都市報[5]、2012年新快報[2]

第七橡膠廠設備科技術員的陳振國 ,廣州遠東外語外貿學院主任工程師

肖炳光(第七橡膠廠動力班班長、現廣州重型機械廠中山分公司職工)[5]

廖仁光(事故發生時任廣州航運學校老師、現任職廣州大學圖書館),也目睹了「8·4海難」的善後工作。他說,學校那時正放暑假,他回校值了一天班,看到有10多名雇來的工人正在學校游泳池清洗遇難者遺物。「沾滿血污和柴油的物品堆得像小山一樣」,往往一池水洗髒了,全部重新換掉再來。「就這樣洗了三五天,才基本整理完,[5]

廣州市第七橡膠廠內惟一的電話在事故發生後,只能對上級部門而不對家屬開放,許多家屬找人找到廠里沒人接,問又問不到詳細情況,市區內一時流言四起。[5]

事後

審判與調查

肇事的紅星245駕駛員在法庭供稱為了避讓前方沒打燈的農艇而滿舵轉向,轉向導致撞船。這一面之辭無從核實,[1]但官方調查採信此說法。[4]紅星245駕駛員被判交通肇事過失罪的最高刑期——七年有期徒刑[1]廣東省航運交通局強制所有的水泥船殼的客輪退役,將封死舷窗的鋼條拆除,全行業安全檢查並整頓。[6][1][2]

賠償

船票本身有保險額度,買全票的死者家屬獲賠1500元、買半票的賠750元、嬰幼兒免票的賠350元。[1]當時國有企業一個中級工人的每月薪水是約51元人民幣;一部進口摩托車的價格是約700元(用僑匯券)。

廣州第七橡膠廠工藝科一位工程師(女),帶了三個女兒去,其中大女兒才18歲,四人全部遇難,共賠了6000元,是該工廠最大的理賠個案。女工程師的丈夫在北京出差,被急電乘飛機回廣州,接到招待所兩天後,單位才敢把噩耗告訴他。[2]橡膠廠的生還者肖炳光在在艙內丟失一件外套,領到了5元賠償。[5]

死者的國企崗位特准由親屬頂替

廣東省革委會成立「廣東省八‧四海事辦公室」主理。[2]2015年西江日報採訪了事發時任廣東省委辦公廳秘書處職員劉和生,他憶述此海難由分管工業的廣東省委書記張根生(即副書記,當時還有更高級的「省委第一書記」)到現場主理。[1]省委領導特別批准,死者的非直系親屬也可頂替進國營企業,16週歲的直系或非直系親屬都可進廠頂替。[1][2]有少數親屬為了爭取這個頂替名額而家庭糾紛,後來報章以「世態炎涼」一詞描述之。[2]

悼念建築

一開始無固定地點拜祭,每年8月4日,死者家屬在龍涌口村隨處有拜祭,有礙衛生觀瞻,亦擾民。村民籌錢在1988年蓋成紀念亭,牌匾註明「八四海難碑亭」,在旁修廟宇放靈位[17][18]

[1] [6] [5] [2]

引用文獻

  1. ^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彭建基. 珠江伤逝——四十年前“八四”海难幸存者的回忆. 西江網. 2015-06-0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12). 
  2. ^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郭小為、郭曉燕. 追忆广州版“泰坦尼克号”沉船大事故. 騰訊網. 2012年04月24日.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12).  . 原刊於新快報「新深度」特刊,2012年04月24日。
  3. ^ 《肇慶市志‧1975年大事記》。轉引自新快報 2012
  4. ^ 4.0 4.1 4.2 4.3 4.4 4.5 4.6 官方調查的附圖說明,重刊於澎湃新聞 2015
  5. ^ 5.00 5.01 5.02 5.03 5.04 5.05 5.06 5.07 5.08 5.09 5.10 5.11 5.12 5.13 5.14 5.15 楊曉紅. "8·4海难"真相 29年前沉船夜400余人永没珠江. 南方都市報. 2004-08-0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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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 沉船是现在最热门话题,但1975年肇庆两艘红星轮相撞事件还有多少人记得. 率性. 2015-06-06.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20). 
  8. ^ 順德容桂民生事. 43年前,桂洲发生一起特大海难事故. 新浪微博. 2018-8-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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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 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 上海救捞志>>附录 中国近代重大海难. 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 2004-09-2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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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 一代伟人的外交风采. 人民網. 2017年06月23日.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23).  . 摘錄自《參考消息》。
  17. ^ 龍涌口三寶殿佛殿主會(1995),《紀念堂由來碑記》(石碑實物)。重刊自順德漫遊. 容桂 龙涌口(图文视频). 微信公眾號. 2017-01-17.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22). 紀念堂由來碑記//一九七五年八月四日(即農曆六月廿七日)零時,事故發生在龍涌海面相撞沉沒於海中,當時乘客八百餘人,得救倖存四百餘人,遇難死亡人數四百有餘,造成交通特大事故,此是我們心中難忘的一天,當時鄉黨政領導聞訊後,立即發動廣大群眾,大力搶救並得到上級黨政機關領導到來指揮,更調以人力物力醫療隊伍等及時來到做好善後工作。//為此,在一九八八年春,我們當地群眾倡議集資興建紀念堂一間,「八四」海難紀念亭一座 ,為悼念「八四」海事遇難同胞,又於一九九五年十月廣州同胞黃健生先生捐資1萬元重修紀念堂及砌海邊石磡等工程,經佛殿主會倡議,凡捐助50元以上者,立碑以作留念。//佛殿主會 立//一九九五年秋 
  18. ^ 一枝梅. 广州顺德龙涌八·四海难41周年纪念活动掠影. 美篇. 2016-08-06.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