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蓋隆王朝時期的波蘭
波蘭雅蓋隆王朝是波蘭歷史上的一個時期,從中世紀晚期延伸至近代早期。自立陶宛大公約蓋拉(瓦迪斯瓦夫·雅蓋沃)登上波蘭王位起,雅蓋隆王朝(1386年-1572年)逐步形成了波蘭立陶宛聯盟。波蘭與立陶宛之間的夥伴關係將立陶宛所控制的幅員遼闊的魯塞尼亞地區納入波蘭勢力範圍,而歷史也證明這種關係對波蘭人和立陶宛人都有利,在接下來的四個世紀中,這兩個民族在這歐洲最大的政治實體之一中和平共存互相合作。[1][2]
在波羅的海地區,波蘭與條頓騎士團之間的衝突仍在繼續。其中,1410年格倫瓦德之戰爆發,條頓騎士團戰敗,1466年卡齊米日四世在位時雙方簽署具里程碑意義的托倫和約;這份和約促成後來的普魯士公國的產生。波蘭在南方應對奧斯曼帝國和克里米亞韃靼人,在東面幫助立陶宛與莫斯科大公國作戰。波蘭與立陶宛的領土延伸至利沃尼亞的極北。[1][2]
波蘭逐漸發展為封建國家,農業佔主導地位,而地主階級也逐漸居統治地位。1505年,波蘭瑟姆(國會)通過「無共識則無新議」法案,將君主的絕大部分立法權轉交給瑟姆。這一事件標誌着「貴族民主制」時期的開始,在這一時期,國家由「自由且平等」的波蘭貴族統治。[1][2]
宗教改革運動在波蘭有着長足進展,令波蘭發展出在當時獨一無二的宗教寬容政策。歐洲的文藝復興潮流為雅蓋隆王朝晚期(齊格蒙特一世與齊格蒙特二世)帶來極大的文化繁榮。[1][2]
中世紀晚期(14至15世紀)
雅蓋隆王朝
1385年,波蘭女王雅德維加同立陶宛大公約蓋拉簽署協議,克雷沃聯合成立。當時立陶宛是歐洲最後一個異教國家,根據協議,約蓋拉會受洗(此後,波蘭人稱呼約蓋拉為「瓦迪斯瓦夫」或「雅蓋沃」,前者為這位立陶宛人的受洗名,而後者為其立陶宛語名的波蘭語版本)並迎娶雅德維加,而這份協議也成為波蘭立陶宛聯盟之始。這次聯合加強了兩國的實力,讓她們並肩作戰應對條頓騎士團與日漸具威脅性的莫斯科大公國。[3]
此時立陶宛控制着幅員遼闊的羅斯土地,其中包括第聶伯河流域在內;大公國的邊界向南延伸可直抵黑海。此前蒙古消滅基輔羅斯,使立陶宛東南方產生權力真空,而立陶宛人與入侵者蒙古人作戰,取得一定勝利,並在權力真空中佔據優勢。因此,大公國擴張取得的領土內有相當多的魯塞尼亞人與東正教徒。領土擴張讓立陶宛得面對擺脫韃靼人統治,自身又在擴張的莫斯科大公國。[4]
聯合的目的是成立一個由國王瓦迪斯瓦夫·雅蓋沃統治的單一制國,但波蘭統治寡頭將立陶宛併入波蘭的想法最終證明是不現實的。波蘭與立陶宛(或立陶宛勢力)之間將會存在領土爭議與戰爭;立陶宛人有時甚至認為連同條頓騎士團對抗波蘭人也是權宜之計。[5]共主邦聯的地理因素與雅蓋隆王朝國王的偏愛加快了波蘭領土重心東移的過程。[3]
1386年至1572年間,波蘭與立陶宛由雅蓋隆王朝的一代代立憲制君主所統治,而波蘭與立陶宛之間的關係也一直是共主邦聯,直到1569年盧布林聯合。這一時期,雅蓋隆王朝的君主的政治影響力日益減少,而有地貴族在中央政府與國內事務上的作用日益加大。[a]但是,王室對波蘭政治有着穩定的影響。雅蓋隆王朝時期經常被認為是政治權利最大化,國家格外繁榮興盛的時代,而這一時代的後期被認為是波蘭文化的黃金時代。[3]
社會與經濟發展
13世紀至14世紀的封建租賃制度的特點是在此制度下的每一塊封地都有着明確界定的權利與義務,而到了約15世紀時,隨着貴族收緊了對糧食出產、商貿及其他經濟活動的控制,建立了很多直屬於自身的大莊園(被稱為folwark)(封建租賃報酬制度被取代為迫使勞動力在領主土地上勞動),限制城市的權利並讓大多數農民淪為農奴,過去兩個世紀所採用的舊制度衰落了。[6]這些行為逐漸被法律所認可。譬如為國王揚一世·阿爾布雷赫特所承認的1496年皮奧特爾庫夫特權法,禁止市民購買農村土地並嚴格限制農民離開自己的村莊的權利。波蘭城鎮缺乏保護自己階級利益的全國性代表,但仍保留了某種程度的自治(市政委員會與陪審製法院),同行業的人士能夠組織同業公會。貴族隨後找藉口不去履行他們的首要義務——在戰爭中義務服役(大軍動員,pospolite ruszenie)。1505年的「無共識則無新議」法案將貴族從制度上分為兩個階層(這兩個階層從未在法律意義上形成),這份法案要求國王在對法律作出任何修改前諮詢瑟姆(由最高級官員組成的參議院)及由(地方)議員組成的下級議院。直到波蘭滅亡前,大批普通貴族什拉赫塔與他們階級中的最高層人物權貴抗爭,或試圖與他們抗爭。[7]
雅蓋沃統治下的波蘭和立陶宛共主邦聯
新王朝的第一位國王是立陶宛大公約蓋拉,或稱為波蘭國王瓦迪斯瓦夫二世·雅蓋沃。在皈依天主教,迎娶拉約什一世之女雅德維加(本身為波蘭女王)後,約蓋拉在1386年被選為波蘭國王。隨後,立陶宛全國開始皈依拉丁儀天主教。當時雅蓋沃在立陶宛與他的堂親維陶塔斯敵對,這一點不利於波蘭對立陶宛的統治。[8]最終,這個問題在1392年的奧斯特魯夫協議與1401年的維爾紐斯和拉多姆聯合中得到解決:維陶塔斯成為終身的立陶宛大公,名義上接受雅蓋沃的最高統治。協議使兩國能夠緊密的合作,如果要在接下來與條頓騎士團的衝突中取得勝利,這種合作乃是必須。赫羅德沃聯合(1413年)進一步詳述這種關係,並且准許賜予信奉羅馬天主教(而非東正教)的立陶宛貴族特權。[9][10]
與條頓騎士團的衝突
1409年,騎士團所控制的薩莫吉希亞地區爆發薩莫吉希亞起義,這次起義引發了1409年至1411年間的波蘭-立陶宛-條頓戰爭,這場戰爭中最著名的戰役是格倫瓦德之戰(又稱坦能堡之戰),在這場戰役中,波蘭和立陶宛-羅斯聯軍徹底擊敗條頓騎士團。波蘭立陶宛方面繼續向條頓騎士團發起進攻,但因未能攻下馬爾堡,這次攻勢變得沒有意義。波蘭一方未能攻下馬爾堡並消滅條頓騎士團(隨後的普魯士公國);在18、19乃至20世紀,波蘭都要承受這次失敗所帶來的苦果。托倫和約對波蘭和立陶宛的邊界做出些許調整,包括薩莫吉希亞在內的一些地區都給了波蘭立陶宛一方。此後雙方展開多次協商與和議,但都沒什麼效果,相反更多的是軍事衝突和仲裁。1414年至1418年的康斯坦茨宗教會議試圖對波蘭和騎士團做出仲裁,但這個問題並未議決。1415年,克拉科夫學院院長保盧斯·弗拉蒂米里在此次宗教會議上呈交專著《論在異教徒問題上教皇與皇帝的權力》,在這篇專著中,弗拉蒂米里支持寬容,反對條頓騎士團的暴力傳教,並認為異教徒享有與基督教徒和平共處的權利和政治獨立。這一階段波蘭立陶宛與條頓騎士團之間的衝突在1422年的梅爾諾條約中畫上句號。波蘭與騎士團之間的另一場戰爭(參見巴巴伊斯卡斯戰役)以雙方簽署布熱希奇·庫雅夫斯基和約宣告結束。[11]
胡斯運動;波匈聯盟
胡斯戰爭(1420年-1434年)期間,胡斯派在1420年第一次將捷克王位賜予雅蓋沃,於是,雅蓋沃、維陶塔斯和西吉斯蒙德·科里布特被牽扯進有關這個王位的政治與軍事謀略之中。茲比格涅夫·奧萊希尼茨基成為反對與捷克胡斯派結盟的首要人士。[12]
雅蓋隆王朝原本無權世襲王位,因為每一個新王都需貴族一致認可。瓦迪斯瓦夫·雅蓋沃的最後一位配偶哈爾沙尼的索菲婭共為雅蓋沃生下兩個兒子。在國王妥協並保證滿足貴族們的新要求後不久,貴族們同意讓雅蓋沃的大兒子,即後來的瓦迪斯瓦夫三世繼承王位。1434年,雅蓋沃去世,他未成年的兒子瓦迪斯瓦夫登基;由奧萊希尼茨基領導的王室委員會承擔攝政之責。[12]
1438年,以胡斯派勢力為首的捷克反哈布斯堡派人士將捷克王位賜給雅蓋沃的小兒子卡齊米日。這個提議在奧萊希尼茨基的反對下獲波蘭方面接受,使波蘭兩次發兵波希米亞,但都以失敗告終。[12]
1430年,維陶塔斯去世,立陶宛陷入內亂並與波蘭發生衝突。卡齊米日在1440年被國王瓦迪斯瓦夫四世派到去往立陶宛的使節團中,這個年僅13歲的少年出人意料地被立陶宛人立為立陶宛大公,並被留在立陶宛。[12]
奧萊希尼茨基重新取得優勢,並長期推行反對波匈聯盟的政策。就在這時,土耳其人開始新一輪對歐洲各國的征服,並對匈牙利產生威脅,匈牙利此時需要強大的波蘭-立陶宛盟友。瓦迪斯瓦夫三世也在1440年成為匈牙利國王。在尤利安·切薩里尼的影響下,年輕的國王先後在1443年與1444年率領匈牙利軍隊反抗奧斯曼帝國的入侵。在瓦爾納戰役中,瓦迪斯瓦夫三世和他的顧問切薩里尼一樣戰死。[12]
自雅蓋沃去世時起,波蘭實際上被以奧萊希尼茨基為首的權貴統治集團掌控。權貴的統治遭到各種各樣的什拉赫塔團體的強烈反對。他們的領導人梅爾什滕的斯佩泰克在1439年的一次武裝對抗中戰死,這使奧萊希尼茨基得以清除波蘭剩餘的胡斯派同情者,還讓他能夠不受極大阻力追捕他的其他敵人。[12]
卡齊米日四世·雅蓋隆
1445年,立陶宛大公卡齊米日被要求繼承自瓦迪斯瓦夫去世後一直空缺的波蘭王位。卡齊米日是一位強硬的談判者,不會為了獲選而接受波蘭貴族開出的條件。他最終在1447年回到波蘭並加冕為王,而且加冕的條件對他有利。成為波蘭國王后,卡齊米日也擺脫了立陶宛統治集團對自己的控制;在1447年的維爾紐斯特權法中,他宣佈立陶宛貴族與什拉赫塔享有同等權利。後來,卡齊米日四世有能力將樞機主教奧萊希尼茨基和他的黨羽排除出權力中心,轉而依靠由較為年輕的中等貴族所組成的陣營。卡齊米日也以對自己有利的方式化解了教皇與本地教會之間關於補充空缺教職之權的矛盾。[13]
與條頓騎士團的戰爭及其解決
1440年,普魯士部分城市與貴族對條頓騎士團越發殘暴的統治感到不滿,成立普魯士聯盟反對騎士團統治。1454年,聯盟請求波蘭國王卡齊米日四世佔領普魯士,發起反抗騎士團的武裝起義。卡齊米日四世向騎士團宣戰,並正式將普魯士納入波蘭王國;這些事情便引發了十三年戰爭。因為大軍動員(pospolite ruszenie)這種發動軍隊的方式的弱點(沒有卡齊米日四世的全面妥協,什拉赫塔不會與他合作),波蘭軍隊未能全面佔領普魯士,但在1466年第二次托倫和約中,騎士團不得不將他們領土的西半部割讓給波蘭王國(這篇領土後來被稱為皇家普魯士,是一個半自治的政治實體),並接受波蘭-立陶宛對餘下領土(後來的普魯士公國)的宗主權。波蘭奪回了波美拉尼亞,同時也獲得了寶貴的通往波羅的海的入海口,另外波蘭還獲得了瓦爾米亞。除陸戰外,雙方還爆發了海戰,在海戰中,但澤(格但斯克)的戰船戰勝了丹麥和騎士團的艦隊。[14]
15世紀波蘭所獲得的其他領土(更確切的說是收復的失地),包括小波蘭與西里西亞邊界上的奧斯維辛公國和扎托爾公國,獲得這兩塊領地使波蘭在收復由皮雅斯特王朝所統治的馬佐夫舍公國的進程中邁出重要一步。[14]
與土耳其和韃靼的戰爭
雅蓋隆王朝在中歐的影響力逐漸增長。卡齊米日四世之子瓦迪斯瓦夫1471年成為波希米亞國王,1490年又成為匈牙利國王。[14]自15世紀末起,波蘭和立陶宛的西南邊疆受到土耳其入侵的威脅。1387年,摩爾達維亞開始參與波蘭事務,此時摩爾達維亞大公佩特魯一世為尋求保護免遭匈牙利人侵犯,在利沃夫向雅蓋沃宣誓效忠,這給波蘭通往黑海港口的通道。[15]1485年,在通往黑海的海港被奧斯曼帝國攻佔後,卡齊米日四世向摩爾達維亞發起遠征。土耳其人所控制的克里米亞韃靼人在1482年和1487年突襲波蘭東部領土,直到遭遇卡齊米日四世之子與繼承者,國王約翰一世為止。1487年至1491年間,波蘭受到金帳汗國餘部的攻擊。他們的鐵蹄最遠到達盧布林,最後在扎斯拉夫被擊敗。[16]1497年,約翰一世試圖武力解決土耳其問題,但因為未能獲得他的兄弟——即波希米亞和匈牙利國王弗拉迪斯勞斯二世和立陶宛大公亞歷山大——的有力支援,再加上摩爾多瓦統治者史蒂芬大帝對此計劃的抗拒,約翰二世的努力變得徒勞。在奧斯曼帝國的鼓動下,韃靼人在1498年、1499年和1500年發起更多次具破壞性的突襲。[17]隨後,約翰二世盡力推動和談,這次和談直到1503年國王去世後才確定下來,和約中波蘭在領土方面做出妥協,獲得並不穩固的和平。[18]
國王亞歷山大在位期間,克里米亞汗國繼續在1502年和1506年對波蘭和立陶宛發動入侵,1506年,韃靼人在克萊茨克戰役中被米哈烏·格林斯基擊敗。[19]
莫斯科對立陶宛的威脅;齊格蒙特一世
立陶宛日益受到實力不斷增長的莫斯科公國的威脅。在1471年、1492年和1500年的戰役中,莫斯科奪取立陶宛東部的大片領土。約翰一世去世後,立陶宛大公亞歷山大被選為波蘭國王。1506年,齊格蒙特一世繼承亞歷山大在波蘭立陶宛兩地的王位與大公位,這種政治情況使兩國更加休戚與共。此前齊格蒙特的兄弟波希米亞國王弗拉迪斯勞斯二世動用手中權力使齊格蒙特成為西里西亞公爵;但就像此前的雅蓋隆王朝的統治者一樣,齊格蒙特並沒有要求波蘭對西里西亞的主權。[20]
中世紀晚期的文化
15世紀的波蘭文化主要是中世紀式的。依靠有利的社會與經濟條件,幾個世紀前便已存在的手工業和製造業高度發展,他們的產品更加普及。造紙業是其中一種新行業,印刷業在15世紀最後的25年間得到發展。1473年,卡斯珀·斯特勞貝在克拉科夫生產出第一份拉丁文印本;1475年卡斯珀·埃利安在弗羅茨瓦夫(布列斯勞)生產出第一份波蘭語印本;1490年,世界上最古老的西里爾字母印本,也就是古教會斯拉夫語宗教文獻,由克拉科夫施維波爾特·費奧爾的印刷社印出。[21][22]
奢侈品在日益富有的貴族中需求量較大,富裕的城鎮商人對此的需求次之。磚石結構的住宅建築在城市中變得普遍。成熟的哥特藝術不僅在建築上體現,也在聖禮所用木雕中有着重要的體現。克拉科夫聖母聖殿的維特·斯托斯祭壇是歐洲哥特藝術中最偉大的作品之一。[21]
自卡齊米日三世去世後便停止運作的克拉科夫大學在1400年左右得到重建並重新開課。這個大學擴增一個神學系,並得到女王雅德維加和雅蓋隆家族成員的支持與保護,這一點可以從此大學現名「雅蓋隆大學」體現出來。歐洲最古老的數學與天文學系在1405年建立。大學的傑出學者包括斯卡爾比梅日的斯坦尼斯瓦夫、保盧斯·弗拉蒂米里和布魯澤沃的阿爾伯特(尼古拉·哥白尼的教師)[21]
波蘭人文主義的先驅盧齊斯科的約翰和薩諾克的格里高利是克拉科夫大學的教授。在格里高利成為利沃夫的大主教後,他在那裏的庭院成為了當地一個早期文學社團的所在地。政治活動家和改革家揚·奧斯特羅魯格和歷史學家揚·杜戈什代表了其他領域的學術思想,其中杜戈什的《年鑑》(Annals)是當時篇幅最大的歐洲歷史著作與研究波蘭中世紀史的基礎性文獻。波蘭還活躍着一些著名卓絕的外國人文主義者。詩人兼外交官菲利波·博納科爾西在1468年從意大利抵達波蘭,並在1496年終老於此,他在克拉科夫建立了另一個文學社團。他以卡利馬赫為筆名為薩諾克的格里高利、茲比格涅夫·奧萊希尼茨基作傳,他還非常可能為揚·杜戈什作傳。他擔任卡齊米日四世的幾個孩子的家教與顧問,並主張絕對的王權。德意志人文主義者康拉德· 策爾特斯在克拉科夫組織波蘭第一個人文主義社團和學術協會「維斯瓦文學協會」。[21]
近代早期(16世紀)
以農業為基礎的經濟擴張
自15世紀末起的300年間,以農奴制為基礎的大莊園(folwark)和農業商業一直是波蘭經濟的主要特徵。中東歐便依賴這種貴族所掌控的農業;相比之下,在西歐,資本主義與工業化的萌芽發展到遠超過東歐的地步,隨之中產階級數目增多,其政治影響力也不斷加大;因此,東西歐邁向了不同的發展道路。16世紀,因為此時歐洲農業貿易繁榮,又有免費或廉價的勞動力存在,這一時期的大莊園經濟非常有利可圖。[23]
16世紀,礦業與冶金業也得到長足發展,諸多商業應用也取得技術進步。大批農林產品經由海路或陸路出口國外,使波蘭在整個16世紀都取得貿易順差。來自西歐的進口產品包括工業產品、奢侈品和紡織品。[23]
絕大多數穀物都經由但澤(格但斯克)離開波蘭,而但澤因其處在維斯瓦河入海口、擁有支流航道、並在波羅的海海運中佔據重要位置,成為全波蘭最富裕、發展程度最高、最自主的城市。但澤也是當時最大的手工業與製造業中心。其他城鎮在對外貿易領域上因為但澤接近壟斷的地位受到不良影響,但有利地參與了運輸和進口環節。這些城鎮中,最大的是克拉科夫、波茲南、利沃夫和華沙,以及波蘭王國之外的布雷斯勞(弗羅茨瓦夫)。索恩(托倫)和埃爾賓(埃爾布隆格)是暨但澤之後王室普魯士的主要城市。[23][24]
市民與貴族
16世紀,從事商業、銀行業或工業投資的富有顯貴家族(很多為德裔)依然控制着歐洲的大規模商業活動或借錢給波蘭貴族,其中就包括王室。一些地方城市化程度較高,譬如大波蘭和小波蘭在16世紀末已有30%的人居住在城市裏。上層市民由多個民族構成,往往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許多市民出身的人士在克拉科夫學院和外國大學受教;這一階層的人士屬於波蘭文藝復興藝術最傑出的貢獻者。市民不能形成他們自己的政治階級,於是儘管存在法律障礙,他們中很多人融入貴族。[25]
波蘭貴族階級(或稱什拉赫塔)占人口的比重(多達10%)較其他歐洲國家大。原則上他們都是平等的,而且享有政治權利,但有些貴族沒有財產,不被允許擔任公職或進入立法機構瑟姆或瑟米克(地方議會)。在有地貴族當中,有些人只擁有小片領土,自食其力,與農民家庭相差無幾(聯姻給予農民成為貴族的一道途徑),而權貴擁有如同公國一般的莊園網絡,統治幾百個城鎮與村莊,還有好幾千子民。16世紀的波蘭是一個「貴族共和國「,自雅蓋隆王朝晚期起,貴族中的「中層人士」形成主要部分,但權貴掌控國家與教會的最高職位。在那時,波蘭和立陶宛的「什拉赫塔」種族構成多樣,各屬不同的宗教派別。在這個宗教寬容的時代,這種因素對一個人的經濟狀況與職業前景影響甚少。文藝復興時期的「什拉赫塔」珍惜自己階級的特權(「自由」),形成對公共事務的責任感,教育自己的年輕人,對當時的趨勢和事務興趣濃厚,並且遊歷四方。在波蘭文化黃金時代吸納西方的人文主義和文藝復興風格時,16世紀後期產生的貴族風格具有明顯的東方風格。參觀的外國人經常注意到富有波蘭貴族宅邸的華麗與其以消費為導向的生活方式。[25]
宗教改革
與歐洲其他國家一類似,波蘭天主教會內部日益腐化,為宗教改革的傳播創造有利的條件。比方說,具貴族血統的教會領導層不務聖事,專心於權力與利益這樣的世俗事務,時常貪贓舞弊,而下級教士與這樣的教會上層人士存在分歧。而中層貴族早已接受胡斯派的教義,對教會擁有的諸多特權越發嫉妒而具有敵意。[26]
最易接受馬丁·路德的學說的地方與德意志的聯繫頗為緊密,譬如西里西亞、大波蘭、波美拉尼亞和普魯士。1525年,社會底層的信義宗信徒在但澤發動起義,後來被齊格蒙特一世血腥鎮壓;經過一番考慮,他在市政府中加入了代表平民利益的部門。 在普魯士公爵阿爾布雷希特的統治下,柯尼斯堡和普魯士公國成為強力的新教宣傳中心,影響整個波蘭北部與立陶宛。齊格蒙特一世很快便對這種「新奇宗教」做出反應,在1520年頒佈他的第一條法令,禁止一切對信義宗教義的傳播,甚至禁止外國人到信義宗中心旅行。這樣的禁教嘗試(執行度較差)一直持續至1543年。[26]
齊格蒙特一世之子齊格蒙特二世對不同宗教持更加寬容的態度,在1559年保證信義宗在王室普魯士全境,擁有傳教自由。 信義宗最終主要在波蘭王國的王室普魯士和大波蘭西部獲得堅實的信仰基礎。除信義宗外,遭受迫害的再洗禮派和唯一神教派,以及大波蘭的捷克兄弟會至少在「什拉赫塔」中獲得較零星的回應。[26]
另一方面,16世紀,加爾文主義在「什拉赫塔」和權貴中都獲得較多擁護者,特別是在小波蘭和立陶宛。由揚·瓦斯基所領導的加爾文主義者致力於新教教會的統一,意圖建立波蘭國教會;而基督教的所有派別,包括東正教會,都會被統一在這個國教會之下。齊格蒙特二世接受了他們的建議,1555年後,他向教皇派送使節,但教皇駁回了加爾文主義者的各類要求。瓦斯基和其他的幾位加爾文派學者在米科瓦伊·「黝黑的」·拉齊維烏的資助下於1563年出版了布列斯特聖經,這是一部自原稿語言完整譯出的波蘭語聖經譯本。[27] 在1563年至1565年後(天主教會在全國範圍內享有的裁判權被廢除),完全的宗教寬容成為定規。波蘭天主教會在這個危急時刻受到削弱,但其受到的損害並不嚴重(教會的大部分財產得到保留),這為後來反宗教改革的成功減輕了障礙。[26]
加爾文派信徒中也有部分來自社會底層,他們的領導人是平民背景的教士;因為對宗教和世俗教條的理解不同,加爾文派內部產生分歧。1562年,加爾文派正式分離,兩個獨立的教派正式成立,分別是主流加爾文派和規模較小但更激進的波蘭兄弟會(也稱作阿里烏斯派)。波蘭兄弟會中的激進成員提倡社會正義理念,而且從自身做起踐行這個理念。很多阿里烏斯派信徒(戈念茲的皮奧特爾、揚·涅莫耶夫斯基)是反對私有財產、農奴制、國家當局和軍隊服役的和平主義者;通過共居,部分人踐行着土地與其他財產共享的理念。 1569年,凱爾采附近的拉庫夫建成了一座重要的波蘭兄弟會會堂與活動中心,這座會堂直到1638年才因反宗教改革而關閉。[28]1570年,除阿里烏斯派外的幾個波蘭新教派別簽署桑多梅日協議,協議提出要讓這幾個新教派別相互妥協合作;而阿里烏斯派中更溫和且更大的派繫到15世紀末時在這場運動中取得優勢。[26]
1573年,召集瑟姆頒佈華沙聯盟法案,該法案至少在貴族範圍內確保宗教自由與和平。它給予包括波蘭兄弟會在內的新教派別正式權利,而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這些新教派別將會一直保持這種權利。這讓聯邦在16世紀的歐洲中獨一無二,根據天主教改革者樞機主教斯坦尼斯勞斯·赫修斯的說法,華沙聯盟法案讓聯邦成為「異端者的安全庇護所」。[26]
波蘭文藝復興文化
波蘭文化的黃金時代
波蘭的「黃金時代」,也就是雅蓋隆王朝最後兩位國王齊格蒙特一世與齊格蒙特二世在位期間,廣義上就是16世紀,這一時期經常被視為波蘭文藝復興文化興起的時代。此次文化繁榮的物質基礎便是精英階層的富裕興旺,其中既包括有地貴族,也包括克拉科夫和但澤這類文化中心的城市顯貴。[29]和歐洲其他國家一樣,文藝復興的思潮首先是從意大利引入的,齊格蒙特一世迎娶博娜·斯福爾扎一事一定程度上加速了這一過程。[29]很多波蘭人來到意大利以學習當地藝術。 隨着對意大利風格的效仿變得非常時髦(雅蓋隆王朝最後兩代國王的宮廷在這一方面一馬當先,成為其他人的典範),很多意大利藝術家與思想家來到波蘭,其中有些定居在這裏,並多年在這裏工作。隨着深受伊拉斯謨影響的波蘭人文主義先驅完成了對古典時代文化的初步吸收,後世的人們得以將精力更多放在發展本土文化上,並且因為波蘭社會的多樣性,他們推動了民族融合的進程。[30]
文學、教育和對知識成果的贊助
印刷業在1473年於克拉科夫興起,此後便一直蓬勃發展。到16世紀末17世紀初時,聯邦共有約20座印刷所,其中8座在克拉科夫,剩餘的主要在但澤(格但斯克)、托倫和扎莫希奇。克拉科夫學院和齊格蒙特二世擁有藏書眾多的圖書館;而貴族宮廷、學校和市民家中也擁有較少量的藏書。文盲率逐年下降,到16世紀末幾乎每個教區都有一所學校。[31]
1519年,一所高等教育機構盧布蘭斯基學院在波茲南成立。宗教改革時,因為新教教派希望通過提供高質量教育吸納信徒,很多文理中學(以學術為導向的中學)興起,其中有一些具有國際知名度。天主教的反應是建立教育水平相當的耶穌會學院。隨後,克拉科夫學院成立了屬於自己的以人文主義規劃的文理中學。[31]
克拉科夫學院本身在15世紀末16世紀初時經歷了一段繁榮時期,當時數學系、天文系與地理系尤其能吸引國外的很多學生就讀。拉丁語系、希臘語系、希伯來語系和文學系同樣很受歡迎。學院到16世紀中期時危機四伏,到17世紀初時退步到盲從於反宗教改革的地步。耶穌會在內訌中佔據優勢,在1579年於維爾紐斯建立一座大學學院,但他們未能接管克拉科夫學院。在這種條件下,很多人選擇到國外繼續求學。[31]
齊格蒙特一世建立了現存的文藝復興風格瓦維爾城堡,他和他的兒子齊格蒙特二世支持知識界與藝術界的活動,身旁都圍繞着具有創造性的精英們。他們這種對知識分子與藝術家的資助為神職人士、封建領主以及大城鎮的名門所效仿。[31]
科學
波蘭科技在16世紀上半葉達到頂峰。中世紀的觀點受到批評,更加理性的見解得到接受。哥白尼在1543年於紐倫堡發表《天體運行論》,撼動了傳統價值體系對物質宇宙的理解,推翻了基督教所接受的托勒密式人類中心說模型,並為接下來科學探究的急劇增多掃除障礙。大體上這一時期的傑出科學家居住在國家各地,而且主要是市民出身而非貴族,這一點隨時間的延伸越發顯著。[32]
尼古拉·哥白尼是一位來自克拉科夫的托倫商人的兒子,他在科學和藝術領域做出了許多貢獻。他在克拉科夫學院激發了科學創造力,並在學院的科研高度上進行探究;他後來也在意大利的大學求教。哥白尼寫下拉丁文詩作,發展劣幣驅逐良幣的經濟理論,擔任教區管理者,成為普魯士瑟米克(地方議會)的活動家,並且保衛奧爾什丁反抗奧爾布雷希特·霍亨索倫的侵略。身為天文學家,他多年來在弗龍堡致力於科學研究,並在那裏度過自己餘生。[32]
約瑟夫斯·斯特魯修斯以其物理學家和醫學研究者的身份聞名。伯納德·瓦波夫斯基是波蘭製圖學先驅。馬切伊·梅霍韋塔是克拉科夫學院院長,在 1517年發表關於東方地理學的專著《兩薩爾馬提亞論》(Tractatus de duabus Sarmatiis),波蘭學者在這個領域為歐洲其他地方提供第一手研究資料。[32]
安德熱·弗雷奇·莫傑夫斯基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最傑出的政治思想理論家之一。他在1551年於克拉科夫發表他最著名的著作《論共和國的改良》(De Republica emendanda)。莫傑夫斯基批評了封建制度下的社會關係,建議推行廣泛的現實主義改革。他提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希望緩和當時存在的不公平狀況。莫傑夫斯基頗具影響力,其作品經常被翻譯為外文,他也是和平解決國際間衝突的積極擁護者。[32]主教瓦夫熱涅茨·戈希利茨基在1568年發表論文《顧問》(De optimo senatore),是西方世界另一位受歡迎並具有影響力的政治思想家。[33]
歷史學家馬爾欽·克羅莫在1555年著《論波蘭人的由來及其所為》(De origine et rebus gestis Polonorum),在1577年著《波蘭》(Polonia sive de situ, populis, moribus, magistratibus et Republica regni Polonici libri duo),其中後者在歐洲獲高度重視。馬爾欽·別爾斯基在1550年左右寫下通史《全球編年史》。馬切伊·斯特雷伊科夫斯基的編年史(1582年)涵蓋了東歐歷史。[32]
文學
近代波蘭文學始於16世紀。那時波蘭語為所有受教育階層所共用,不斷發展成熟並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每個方面,包括市政機構、法律文獻、教會和其他官方場合,一度與拉丁文並存。克萊門斯·亞尼茨基出身於農民家族,成為文藝復興時期拉丁文詩人之一,並獲得教皇的獎賞。另一位平民作家盧布林的別爾納特用波蘭語寫下自己版本的伊索寓言,他的文章帶有他自己對社會的激進看法。[34]
在宗教改革的影響下,隨着米科瓦伊·雷伊著作的面世,波蘭文學語言有了突破性發展。他於1543年發表一部諷刺性作品《簡述》(Krotka rozprawa między trzemi osobami, panem, woytem a plebanem),在文中他從一位牧師和一位貴族的手中保護了一個農奴,但他在後來的作品中經常讚頌安閒幸福的鄉紳生活中所具有的樂趣。雷伊留下了諸多文學作品,他對波蘭語發展的貢獻不可抹殺。作家與翻譯家烏卡什·古米茨基完善了這一時期的波蘭語散文。他的同輩與好友揚·科哈諾夫斯基是波蘭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詩人。 [34]
1530年,科哈諾夫斯基出生在一個顯赫的貴族家庭。他早年在克拉科夫、柯尼斯堡和帕多瓦求學,並在歐洲各地遊歷。他曾做過王室書記官,隨後定居在恰爾諾拉斯村,這是他家族遺產的一部分。科哈諾夫斯基各個領域的作品都以其思想的深度、與讀者所分享的情感、文字的優美以及形式的典雅完美而著稱。科哈諾夫斯基最著名的作品包括田園詩《瑣事》(Frascas)、敘事詩、宗教抒情詩、悲劇劇本《希臘使節的開除》、及其最受讚譽的《輓歌》,其中《輓歌》是作者在其幼女去世時所作。[34]
詩人米科瓦伊·森普·沙任斯基上乘文藝復興晚期,下啟早期巴洛克藝術時期,在短篇作品中思維縝密,是這一領域的大師。[34]
音樂
跟隨者歐洲,特別是意大利的音樂潮流,文藝復興音樂在波蘭以王室的贊助為中心,不斷發展並產生新的樂派。齊格蒙特一世自1543年起便在瓦維爾城堡設立一個永久性的唱詩班,而宗教改革給教堂的宗教活動帶來了大型團體以波蘭語唱誦聖歌的儀式。盧布林的揚為管風琴和其他鍵盤樂器譜寫了一份較為全面的曲譜。[35]經常將民族元素融入音樂的作曲家包括沙莫圖維的瓦茨瓦夫、米科瓦伊·戈穆烏卡和米科瓦伊·杰倫斯基,其中戈穆烏卡為科哈諾夫斯基翻譯的讚美詩譜曲,而杰倫斯基採用威尼斯樂派的復調風格,使波蘭的音樂更加豐富。 [36]
建築、雕刻和繪畫
自16世紀初起,建築、雕刻和繪畫也在意大利的影響下發展起來。大批藝術家從托斯卡納來到克拉科夫,在那裏做御用藝術家。弗朗西斯科·菲奧倫蒂諾早自1502年起在約翰一世之墓工作,隨後與巴托洛米奧·貝爾雷奇與桑多梅日的貝內德克特一起重建王室城堡,其在1507年至1536年間完工。貝爾雷奇還修建了瓦威爾主教座堂的齊格蒙特禮拜堂。波蘭權貴、西里西亞皮雅斯特家族的親王、甚至克拉科夫的商人(到16世紀中葉時他們的階級在全國經濟中獲得力量)都新建或重建他們的宅邸,以使這些宅邸與瓦維爾城堡更為相像。以文藝復興風格重建的諸多建築包括克拉科夫紡織會館和波茲南市政大廳,但哥特建築的風尚仍然要持續幾十年。[37]
在1580年至1600年間,揚·扎莫伊斯基委派威尼斯建築師伯納多·莫蘭多修建扎莫希奇城。此城的城鎮和城防被設計為純粹的文藝復興風格和風格主義的美學典範。[37]
墓碑雕刻常存於教堂內,大量出現在教士、權貴和其他富有人士的墓地上。揚·馬里亞·帕多瓦諾和烏任杜夫的揚·米哈沃維奇屬於傑出的藝術家。[37]
巴爾薩澤·貝赫姆法典插圖品質精良,但頗受哥特藝術影響。莫吉瓦(克拉科夫附近)西多會修道院僧侶斯坦尼斯瓦夫·薩莫斯特熱爾尼克創作微型畫和彩色壁畫。 [37]
中等貴族的共和國;執行運動
起初,大瑟姆(自1493年起成為兩院制議會)下議院的「什拉赫塔」人數遠小於來自上議院而更有特權的同行(當時由終身高級教士與王室理事會的男爵組成的機構被稱為上議院),[38]而到齊格蒙特一世在位期間,什拉赫塔要求增加議員人數,並要求議員完全由選舉產生。但齊格蒙特一世更願與權貴一起統治,視「什拉赫塔」為異己。[39]
在1505年的「無共識則無新議」法案之後,被稱為瓦斯基法的一系列法律於1506年得到頒佈,並被分發到波蘭各個法庭。這一系列法律是為方便運作一個統一而中央集權的國家而設立的,同時強烈保護普通「什拉赫塔」的權益。但齊格蒙特一世與其後的國王、上等貴族和教會人士經常無視這些法律。在這種形勢下,「什拉赫塔」於約1520年時發起執行運動,要求讓法律得到完全的成文化與徹底的執行。[39]
1518年,齊格蒙特一世迎娶一位年輕而有主見的意大利公主博娜·斯福爾扎。博娜支配國王和權貴,鞏固君主的政治地位與財政情況,為加大自身與王室的利益更是用盡手段,包括迫使貴族在王室選舉中支持未成年的齊格蒙特二世當選波蘭國王,讓齊格蒙特二世在1530年老國王尚未去世時便加冕;而這種種舉動招致了「什拉赫塔」中活躍分子的不滿。[39]
1538年至1539年的克拉科夫「瑟姆」上,有議員提出一份建設性的改革綱領,而這也為中等「什拉赫塔」反對派的政治運動拉開序幕。這次政治運動要求國王停止轉讓王室土地,也就是說國王不得隨意將土地財產讓與或賣給大地主;這次運動還要求禁止同一個人擔任多份國家公職。這兩項議案最早在1504年便已成為法律。[40]但齊格蒙特一世不願達到改革者的目標,而這對國家的財政與國防實力帶來了負面影響。[39]
齊格蒙特二世在位初時,國王與「什拉赫塔」之間的關係變得更糟,直到1562年兩者的關係仍然不佳。齊格蒙特二世即位前秘密地迎娶了芭芭拉·拉齊維烏,而這一樁婚事遭到他的母親博娜和王國權貴的強烈反對。齊格蒙特二世在1548年他父親去世後登基,壓制反對勢力,在1550年將芭芭拉加冕為王后;幾個月後新王后去世。與兒子不和的王太后博娜在1556年回到意大利,不久死於那裏。[39]
「瑟姆」在1573年之前由國王自行召集(比如在當他需要資金髮動戰爭時召集),由兩個議院組成,由國王主持,在16世紀逐漸演變為國家的主要權力機關。1562年瑟姆上,齊格蒙特二世改為支持意圖改革的執行運動,而改革派因此獲得機會壓制權貴與教會人士(並逐步遏制他們對權力與財富的濫用)。在這次與接下來的幾次瑟姆中(1562年後的大約10年間),受到宗教改革鼓舞的「什拉赫塔」推行一系列改革,使波蘭在財政上更加健全,在政治上更加清明,更加中央集權,在領土上更加統一。有些改革太過謹小慎微,其他的則從未完全完成(譬如收復被篡取的王室土地)。但無論如何,中等「什拉赫塔」運動從那時看還是頗為成功的。[39]
新教活動家米科瓦伊·謝尼茨基是執行運動在議會的領導人,也是華沙聯盟的組織者。[39]
資源與戰略目標
儘管經濟發展態勢有利,16世紀波蘭的軍事實力相對於強鄰(包括奧斯曼帝國、條頓騎士團國、哈布斯堡王朝和莫斯科公國)而言較為平庸。在大軍動員的軍事價值和意願日益減少的情況下,可動用的軍隊主要由職業的僱傭兵組成。軍隊兵員數量和供給由「什拉赫塔」批准提供的資金決定,與對手相比,往往佔下風,但素質精良,指揮有益,能夠以寡敵眾。戰略目標的實現有賴於學識淵博的外交官與使節的優異工作。因為國家可利用的資源有限,雅蓋隆王朝時期的波蘭不得不將重心放在其安全與經濟利益中最為決定性的部分,也就是鞏固波蘭在波羅的海沿岸地區的地位。.[41]
普魯士;對波羅的海地區統治權的爭奪
1466年的托倫和約削弱了條頓騎士團,但未能長久地解決他們給波蘭帶來的問題,而條頓騎士團國也沒有向波蘭繳納和約所規定的貢金。[42]自1511年阿爾布雷希特當選為條頓騎士團大團長後,兩國常年的惡劣關係變得更加惡化。在阿爾布雷希特重振旗鼓,並與波蘭的敵人締結同盟的情況下,波蘭於1519年發動戰爭,1521年,在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的調停下,雙方停戰,戰爭結束。作為妥協,阿爾布雷希特在馬丁·路德的說服下,開始將騎士團世俗化,並成立普魯士公國,作為波蘭的附庸國,由阿爾布雷希特及其後代統治。和約內容直接改善了波蘭在波羅的海地區的局面,從那時看也能保護波蘭的長遠利益。雙方於1525年在克拉科夫簽署和約,條頓騎士團剩餘領土(以柯尼斯堡為中心的東普魯士)形成信奉新教(信義宗)的普魯士公國,由波蘭國王領導,隨後,新普魯士公爵阿爾布雷希特簽署向波蘭臣服的法案。[43]
事實上,勃蘭登堡侯國的統治家族,也就是阿爾布雷希特所屬的霍亨索倫家族一直在積極地擴大其勢力範圍;譬如在16世紀該家族便將外波美拉尼亞和西里西亞收入囊中。作為當時政治形勢下的權宜之計,1563年齊格蒙特二世允許霍亨索倫家族中的勃蘭登堡侯國選帝侯支系繼承對普魯士封地的統治,儘管其在1525年的協議中被排除在外。[44]這個決定獲1569年「瑟姆」通過,使普魯士與勃蘭登堡的進一步聯合成為可能。齊格蒙特二世手中緊握其對普魯士公國的至高權力。但他的繼承者則不然,1572年後,波蘭立陶宛聯邦由贏得選舉的國王所統治,而霍亨索倫家族在王朝事務上較為活躍,如此一來聯邦更加不能抵制霍亨索倫家族日益增長的影響力了。[43]
1568年,已經着手進行海軍擴軍計劃的齊格蒙特二世成立航海委員會。而但澤(格但斯克)感到其壟斷商貿地位受到威脅,於是與波蘭發生衝突。1569年,王室普魯士使但澤在法律上的自治地位受到極大程度的剝奪,1570年,波蘭對但澤的無上統治權和波蘭國王對波羅的海航運的控制權受到調整並獲得法律認可(卡姆科夫斯基法)。[45]
與莫斯科的戰爭
16世紀,莫斯科大公國繼續收復立陶宛統治下的古羅斯領土。立陶宛大公國沒有足夠實力反擊莫斯科的入侵,已經不得不控制在其領土內的羅斯人,不能指望羅斯封建領主對其的忠誠。這場戰爭曠日持久,從15世紀末一直打到16世紀前葉,使莫斯科獲得第聶伯河以東的大片領土。波蘭的支援與參戰越發成為立陶宛東疆勢力平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46]
在沙皇瓦西里三世的領導下,莫斯科在1512年至1522年與立陶宛和波蘭交戰,其中莫斯科軍隊在1514年攻佔斯摩棱斯克。同年,在蓋特曼康斯坦丁·奧斯特羅格斯基的指揮下,波蘭-立陶宛支援遠征軍於奧爾沙戰役取得勝利,阻止了莫斯科的進一步擴張。1522年,雙方簽署停戰協議,斯摩棱斯克地區和西弗利亞由俄羅斯統治。雙方在1534年至1537年間再度兵戈相見,由蓋特曼揚·塔爾諾夫斯基指揮的波蘭援軍使對戈梅利的攻佔成為可能,並在斯塔羅杜布取得大捷。雙方隨後簽署新和約(立陶宛只保留了戈梅利),邊界局勢因此穩定,兩國獲得了20年的和平。[46]
雅蓋隆王室與哈布斯堡王室;奧斯曼帝國的擴張
1515年,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連一世與雅蓋隆家族的兄弟,即匈牙利與波希米亞國王烏拉斯洛二世和波蘭與立陶宛國王齊格蒙特一世達成王位繼承協議。協議要求皇帝停止對波蘭的敵人,即條頓騎士團和俄羅斯諸國的支持,但在1519年查理五世繼馬克西米連一世當選皇帝后,哈布斯堡家族與齊格蒙特的關係便惡化了。[47]
雅蓋隆王室與哈布斯堡王室在中歐的競爭以哈布斯堡王室的勝利告終。對由雅蓋隆王室最後一代統治的國家不利的決定性因素是奧斯曼帝國的擴張。在1521年蘇萊曼大帝攻佔貝爾格萊德要塞後,匈牙利變得尤為脆弱。為防止波蘭擴大對匈牙利的軍事援助,蘇萊曼派韃靼-土耳其軍隊突襲波蘭-立陶宛的東南部。第一次摩哈赤戰役匈牙利軍戰敗,弗拉迪斯拉斯二世之子,正值青年的拉約什二世戰死。隨後,在一系列國內衝突與外國干涉下,匈牙利被哈布斯堡王室和奧斯曼帝國瓜分。[47]
1526年,馬佐夫舍皮雅斯特家族(分裂割據時期領土劃分的結果)最後一位公爵雅努斯三世去世,齊格蒙特一世得以在1529年將馬佐夫舍完全納入波蘭王國的版圖中。[48]
自16世紀早期起,波蘭和摩爾達維亞一直在爭奪邊界地區波庫蒂亞。最終,波蘭與摩爾達維亞達成和約,和約自1538年起生效,波庫季亞被留在波蘭。1533年,波蘭與奧斯曼帝國議定「永久性和約」,以穩固邊疆局勢。後來,摩爾達維亞覆亡並被奧斯曼帝國統治,但波蘭-立陶宛權貴仍然積極參與當地事務。齊格蒙特二世甚至宣稱對摩爾達維亞具有「管轄權」,並在1569年正式接受了對摩爾達維亞的宗主權,雖然擁有這種權力的時間不會長。[47]
利沃尼亞;爭奪波羅的海地區統治權
利沃尼亞是波羅的海沿岸的一個地區,世代由寶劍騎士團統治,到1550年代時人口主要為信義宗信徒。因為希望控制利沃尼亞的波羅的海海港(特別是里加),也出於其他經濟原因,16世紀立陶宛大公國意圖擴大其在利沃尼亞的勢力範圍。[49]這使波蘭和立陶宛陷入與莫斯科和其他希望在這一地區擴張的勢力的衝突中。[50]
在1525年波蘭和條頓騎士團簽署克拉科夫條約後不久,阿爾布雷希特·霍亨索倫想要為他的兄弟里加大主教威廉尋求支配地位,於是計劃在利沃尼亞開闢一塊地方作為波蘭-立陶宛的封地。但事與願違,此舉導致了利沃尼亞親波蘭-立陶宛勢力的建立。1554年,當寶劍騎士團大團長與莫斯科簽訂條約,宣佈利沃尼亞在俄羅斯與立陶宛之間的衝突中保持中立時,利沃尼亞爆發內戰。在阿爾布雷希特和權貴的支持下,齊格蒙特二世向騎士團宣戰。大團長威廉·馮·菲爾斯滕伯格未戰即接受波蘭-立陶宛的條件,根據波斯沃爾條約,利沃尼亞與立陶宛締結軍事同盟對抗莫斯科。[50]
其他意圖獲得利沃尼亞通往波羅的海的入海口的勢力以對利沃尼亞的瓜分作為回應,而這導致了曠日持久的利沃尼亞戰爭,這場戰爭從1558年開始,直到1583年才結束。伊凡四世在1558年佔領多爾帕特和納爾瓦,不久丹麥和瑞典又奪取了利沃尼亞的其他地區。為了保衛本國領土完整,利沃尼亞試圖與波蘭-立陶宛結盟。新任大團長戈特哈德·克特勒在1561年與齊格蒙特二世見面,宣佈利沃尼亞成為臣服於波蘭國王的附屬國。11月28日的協議要求將寶劍騎士團世俗化,並將新成立的利沃尼亞公國作為自治實體併入「共和國」(聯邦)。庫爾蘭和瑟米加利亞公國也在維爾紐斯聯盟的協議中作為獨立的封國成立,由克特勒統治。齊格蒙特二世將收復被莫斯科和波羅的海勢力侵佔的利沃尼亞土地作為自己的責任,波蘭與俄羅斯之間的激烈戰爭(1558年-1570年和1577年-1582年)及波蘭與瑞典之間的激烈衝突都因此引發,其中後者還是為了解決關於對波羅的海貿易的控制權與自由通航權的重要問題而爆發。 [50]
齊格蒙特二世與他的謀臣的波羅的海政策是16世紀波蘭最為成熟的戰略計劃。對聯邦而言,國王等人在這一方面的努力帶來了相當大的成功。上述戰爭於國王斯特凡·巴托利在位時結束。[50]
齊格蒙特二世統治下波蘭立陶宛政合國
齊格蒙特二世膝下無子,使將波蘭和立陶宛大公國之間的君合國關係轉變為更為持久而緊密的關係一事變得更加緊迫;這也是執行運動的重點。立陶宛的法律被編為法典,改革分別在1529年、1557年、1565年與1566年之交及1588年得到推行,逐步使立陶宛的社會制度、法律體制和經濟體系更加類似於波蘭,並加大了中小貴族的作用。 [51]立陶宛與伊凡四世統治下的莫斯科交戰,並從這一方向感受到威脅,這兩點更迫使波蘭和立陶宛形成政合國關係。[52]
因為立陶宛權貴擔心失去他們的支配地位,有時表現出不合作的態度,議定具體協議的過程充滿坎坷,從1563年持續至1569年。這使齊格蒙特二世做出單方面聚頂,將波蘭和立陶宛之間大量存在爭議的領土,包括立陶宛屬烏克蘭的大部併入波蘭王國,迫使立陶宛權貴重新加入談判進程,參與宣佈盧布林聯合法案於1569年7月1日生效。不久的將來,立陶宛在東部邊境的局勢變得更加安全。立陶宛日益波蘭化的貴族在接下來的幾個世紀中對波蘭立陶宛聯邦文化作出巨大的貢獻,但卻耽誤了立陶宛民族的發展。[52]
立陶宛語作為農民使用的下層用語而留存下來,自馬爾蒂納斯·馬日維達斯於1547年出版立陶宛語教義問答後,立陶宛語也作為書面語用於宗教用途。[53]魯塞尼亞語一直是大公國的官方語言,即便在盧布林聯合後也仍然保持這一地位,直到被波蘭語取代。[54]
聯邦:多元文化,權貴統治
盧布林聯合使統一的波蘭立陶宛聯邦(「共和國」)得以成立,聯邦國土從波羅的海和喀爾巴阡山脈延伸至現在的白俄羅斯與烏克蘭的中西部地區(此地從前為基輔羅斯諸公國)。在新聯邦內部,波蘭和立陶宛仍然保留了某種程度的正式意義上的不同(彼此獨立的國家部門、軍隊、國庫與司法系統),但是兩國聯合形成了擁有同一君主、同一議會、同一貨幣制度和同一外交-軍事政策的多民族政治實體,在這個國家內部只有貴族享有完整的公民權。此外,貴族中的上層人士幾乎佔據聯邦的支配地位,權貴勢力擁有利用並控制餘下的「什拉赫塔」滿足一己私利的能力。而這種趨勢也因盧布林聯合,權貴可以自由定居並佔有土地的緣故, [55]而越來越強,在1572年雅蓋隆王朝末代國王齊格蒙特二世去世或此後不久時,這種情況尤為明顯。 [52]
新成立的聯邦最明顯的特徵之一是其民族眾多,並因此呈現宗教信仰和教派的多樣性。典型的民族包括波蘭人(至多佔總人口50%)、立陶宛人、拉脫維亞人、羅斯人(相當於現在的白俄羅斯人、烏克蘭人、俄羅斯人或他們的東斯拉夫人祖先),德意志人、愛沙尼亞人、猶太人、亞美尼亞人、韃靼人、和捷克人,而其他民族包括人數較少的西歐民族。至於17世紀初期主要的社會階層,接近70%的聯邦人口為農民,超過20%為城鎮居民,而貴族和牧師加起來不足10%。總人口估計在800萬到1000萬之間,到17世紀中葉(1648年1月的赫梅利尼茨基起義)前一直呈增長趨勢,而增長率不定。[56]聯邦東部領土(被稱為羅斯或魯塞尼亞)的斯拉夫人,除殖民於此的波蘭貴族(和波蘭化的當地貴族)外,全都是東正教徒,這種情況就是聯邦未來將會出現的危機的肇因。[52][57][58]
猶太人移民
因為13世紀時頒佈的王室法令(1264年大波蘭公爵波列斯瓦夫頒佈的卡利什法案)保證猶太人的安全和宗教自由,與此時西歐的宗教迫害形成鮮明對比,波蘭成為歐洲最多猶太人的家鄉。[59]在1348年至1349年間黑死病疫情爆發後,西歐有些人指責猶太人是瘟疫發生的原因,由此對猶太人的宗教迫害愈演愈烈。 既然替罪羊已經找到,德意志城市便展開針對猶太人的大屠殺,迫使倖存者向東逃亡。而波蘭大部分地區倖免於這場瘟疫,猶太移民為這個崛起的國家帶來寶貴的才智,做出巨大的貢獻。[60]在整個中世紀,波蘭猶太人數一直上升;到15世紀末,其人數已達3萬人,[61]而且隨着其他地方躲避進一步宗教迫害的難民持續湧入,到16世紀波蘭已有15萬猶太人。[62]1532年頒佈的一則王室特權法令承認猶太人享有在王國各地從事貿易活動的自由。[62]直到1552年至1553年,仍然有很多德意志邦國繼續對猶太人的迫害與驅逐。[63]到16世紀中葉,全世界80%的猶太人在波蘭和立陶宛生活並且取得繁榮;而此時中西歐仍然拒絕猶太人。[63][64]猶太人在波蘭-立陶宛逐漸取得管家和中間人的職位,打理權貴擁有的大莊園(特別是在東部邊疆),並從那裏獲得收入,最終發展為不可缺少的商業與管理階層。[65] 儘管在三十年戰爭(1618年-1648年)有部分猶太人重回西歐定居,全世界絕大多數猶太人仍生活在東歐(聯邦乃至更加偏東偏南的地方,很多人遷至那裏),直到1940年代。[63]
參見
註釋
a.^ 這是事實,特別是在立法事務與法律體制中更是如此。儘管貴族對君主有着種種限制,波蘭國王並未成為傀儡。事實上他們掌握相當大的行政權,直到最後一位國王斯坦尼斯瓦夫·奧古斯特·波尼亞托夫斯基也是如此。其中有些國王有時甚至被指有專制主義傾向,也許是因為缺乏堅強個性或有利條件,這些國王未能意義顯著並持續性地加大王權。[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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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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